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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式货车在晚高峰的车流中颠簸着，像一艘不起眼的小船，混迹在钢铁的海洋里。车厢后方，那个沉重的纸箱随着车辆的起伏，偶尔会发出一声沉闷的碰撞。
王艳兵握着方向盘，紧绷了一下午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嘴里又开始不着边际地胡扯：“队长，你说咱们这算不算非法跨区运输大型垃圾？要是被环保的抓到，罚款算谁的？能不能走任务经费报销？”
莫一靠在副驾驶的座椅上，闭目养神，对他的废话充耳不闻。他的大脑依旧在高速运转，复盘着下午行动的每一个细节，寻找可能存在的疏漏。
货车拐过一个路口，车窗外的霓虹灯光在莫一闭着的眼皮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就在这时，莫一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那双沉静如水的眸子里，骤然闪过一道锐利如电的光芒。他的视线像被磁石吸住一般，死死地锁定了窗外一闪而过的人行道。
“停车！”
声音不大，却像一道炸雷，在狭小的驾驶室里轰然响起。
王艳兵被吓得一个激灵，脚下意识地就踩了刹车。货车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轮胎在柏油马路上划出一道浅浅的黑印，险险地停在了路边。后面传来一片急促的喇叭声和司机的咒骂。
“怎么了队长？撞人了？还是压到花花草草了？”王艳兵一脸茫然，手忙脚乱地稳住方向盘。
莫一没有回答，他的手已经握住了车门把手，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后视镜里飞速倒退的街景。
他推开车门，一条腿已经迈了出去。
“队长！我怎么办？”王艳兵看着他这就要撂挑子走人的架势，顿时急了，探过身子喊道，“还有这车‘快递’呢！”
莫一回过头，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他冷硬的侧脸轮廓，语气又快又急，像是在下达一道不容置疑的命令：“你把尸体处理好，别被发现了！然后，你伪装成‘医生’还活着，正在潜逃！任务结束之前，绝对不能暴露！”
王艳兵的大脑宕机了半秒钟。
他眨了眨眼，消化着这几句话里的信息量。处理尸体……伪装成杀人犯……潜逃……不能暴露……
这些词组合在一起，让他感觉自己的头皮一阵发麻。
“不是！”他猛地反应过来，声音都变了调，“队长，你这意思……是我马上要成通--＞＞＞＞通缉犯了？”
莫一点了点头，脸上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仿佛在说一件“今天晚饭吃面条”般平常的小事。
“嗯！”他看着王艳兵那张写满了“你在逗我”的脸，末了，还十分诚恳地补充了一句，“好好干！很有前途的！”
说完，他“砰”的一声关上车门，不再有任何停留，转身便快步拐进了路边一条灯光昏暗的巷子里，身影瞬间被吞噬。
驾驶室里，王艳兵保持着探着身子的姿势，足足愣了十几秒。
他看着莫一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自己握着的方向盘，最后，视线落在了后视镜里自己那张呆若木鸡的脸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从心底涌了上来。
“我……”
他想骂人，却又不知道该骂谁。
凭什么！
凭什么他就可以去追查线索，耍帅扮酷，自己就得开着这破车，拉着一具尸体，去当一个前途光明的“通缉犯”？
这不公平！
后面的喇叭声催命似的响个不停。
王艳兵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最后，对着莫一消失的小巷，默默比划了一个极不雅观，却能精准表达他此刻心情的国际通用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