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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面惊心动魄!无数张因激动和恐惧而扭曲的面孔,无数双布满老茧、骨节粗大的手,无数个瘦弱却爆发出惊人力量的身躯,汇成了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
他们不再是被驱赶的羔羊,而是化作了愤怒的狂潮!木栅栏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呻吟,瞬间被挤压变形,摇摇欲坠。
维持秩序的士兵们被这股汹涌的人潮推搡得东倒西歪,防线瞬间变得千疮百孔。
负责维持秩序、堵在木质围栏和台阶前的士兵们压力陡增!他们组成的人墙在巨大的人流冲击下摇摇欲坠。
盾牌被撞击得砰砰作响,长矛被无数只手抓住、推开,甚至被折断!有的士兵被挤倒在地,惊恐地捂住头脸;有的则被裹挟着身不由己地后退。
士兵们大声呵斥着,用枪杆推搡、用盾牌格挡,脸上混杂着紧张、恐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他们中不少人也是象生城的“亡魂”,面对这些疯狂冲击的“同胞”,手中的武器变得格外沉重。
混乱中,果然不乏有士兵眼神闪烁,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
有的在推搡时故意脚下绊倒,让开一个缺口;有的在格挡时悄悄卸力,任由人群从自己身侧涌过;更有的甚至趁着混乱,假装被撞倒,躺在地上“哎哟”呻吟,实则是在为冲击的人群制造通道。
他们无声地用行动表达着内心的动摇和对“上面”命令的抗拒。
或许是因为被连日流言动摇,或许本就对皇帝的疯狂心存不满,此刻选择了无声的“放水”。
“师兄!”张淼和严舟趁着这混乱加剧、压力骤减的宝贵时机,护着惊魂未定、脸色苍白的李清欢和神色复杂的萧砚,迅速突破最后一点阻碍,成功与鹿闻笙等人会合。
唐鹤看着他们安然抵达,一直紧绷的小脸终于露出一丝松快,忍不住赞叹道:“你们来的正好!太及时了!”
“就在这里等着呢,能不正好吗?”一个带着浓浓怨气、气喘吁吁的声音插了进来。
只见王衍之被余烁阳半搀半拖着,从修士队伍后面挤了过来。
他整个人像是刚从尘土堆里滚过几圈,灰头土脸,身上的粗布匠作短打沾满了木屑和油污,头发也乱糟糟的。
他一边大口喘气,一边用袖子胡乱擦着脸上的汗,结果越擦越花,配上他那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显得格外滑稽。
余烁阳忍不住“啧”了一声,一边扶稳他,一边幸灾乐祸地揭短:“他可不得了,在宫里混了个‘巧匠’的身份,朝九晚五,兢兢业业,给人修房顶、雕窗花,干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差点真成御用木匠了!想脱身?难如登天!”
“匠人没人权啊!”王衍之闻言,悲愤地伸出一双布满划痕、沾满污渍和木刺的手,掌心还有几处明显是锤子砸到的青紫。
他委屈巴巴地控诉,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你们是不知道啊!那些宫里的娘娘、总管,屁大点事儿都要叫!今天修个桌子腿儿不稳,明天嫌窗棂雕花不够精细!
那皇宫里的梁柱,恨不得一根根都雕上九条龙!
我这一天天的,刨花堆里打滚,墨斗线里穿梭,累得跟条死狗似的!那点微末工钱还不够买副好护膝!想找机会溜出来?门儿都没有!他们看得可紧了,生怕我这‘手艺’跑了!
再干下去,我这双手就不是用来捏法诀,是专门伺候木头祖宗的了!”
他夸张地展示着自己那双饱经“摧残”的手,配上那副怨气冲天、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与周围剑拔弩张、生死一线的肃杀氛围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原本紧张的气氛,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诉苦”冲淡了几分。
鹿闻笙看着王衍之灰扑扑的脸和那双“饱经沧桑”的手,忍俊不禁。
他伸手往怀里摸索,很快掏出一方素白干净的帕子,带着安抚的笑意递过去:“好了好了,辛苦王道友了,快擦擦。”
王衍之眼睛“唰”地亮了,双手几乎是虔诚地接过,嘴里连声道:“多谢师兄!多谢师兄!”那小心翼翼、如获至宝的模样,显然这帕子到了他手里,擦拭灰尘是万万舍不得的,怕是要珍藏起来。
一旁的余烁阳看得分明,嘴角勾起一抹了然又促狭的弧度。
他眼疾手快,趁着王衍之还沉浸在“得到师兄帕子”的激动中没回过神,劈手就把那方素帕夺了过来!
“哎?!余烁阳你干嘛?!”王衍之惊呼。
“干嘛?当然是物尽其用!”余烁阳哼笑一声,动作快如闪电,一手钳住王衍之的下巴固定住他乱晃的脑袋,另一只手攥着那方柔软的白帕,毫不客气地就往王衍之那张沾满汗渍、油污和木屑灰尘的“花猫脸”上招呼。
“唔!唔唔!余烁阳!松手!我的脸!师兄的帕子!”
王衍之被揉搓得吱哇乱叫,拼命挣扎,却挣不脱余烁阳铁钳般的手,最后跪趴地上,对已经脏了的鹿闻笙的帕子默默伤感——讨厌的余烁阳!
鹿闻笙看着眼前这“惨烈”又莫名熟悉的打闹场景,方才因魏良癫狂和局势紧张而绷紧的心弦彻底放松下来,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一个更大的、带着无奈又欣慰的弧度。
他心中暗忖:先前总听人说王师弟与余师弟在宗门里时常拌嘴争执,关系紧张,如今看来,传言果然不可尽信。
这打打闹闹、毫不避讳的模样,分明是关系极好、极为熟稔才能有的亲昵互动——嗯,不错,情谊深厚,甚好。
就在这短暂轻松的氛围旁,高台之上,魏良看着台下修士汇聚、民众汹涌、阵眼被夺的失控场面,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他瘫软在湿冷的泥泞里,披头散发,龙袍污秽不堪,状若疯魔地挥舞着手臂,对着混乱的人群发出歇斯底里的狂笑和诅咒。
“哈哈哈哈!蠢货!都是一群蠢货!活着!安安稳稳地活着不好吗?!长生富贵触手可及!为什么要毁掉?!为什么要陪他们一起死?!蠢啊!哈哈哈哈……”
他的癫狂嘶吼在风雨和喧嚣中显得格外刺耳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