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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批矿奴中，几道身影格外沉静。
分配到三号矿坑的几人，更是将普通二字演绎到了极致。
干活，不多言。
休息，不惹事。
眼神，永远带着恰到好处的麻木。
然而，在无人注意的间隙，他们的目光却如鹰隼般锐利。
肖然每日的巡查路线、与马文、刘二狗等人的谈话细节、三号矿坑每日的大致产量波动、矿奴们对肖然的真实态度......
这些，都被他们一一记在心里。
午休时，其他矿奴狼吞虎咽，或者抓紧时间闭目养神。
他们则会寻个不起眼的角落，与其他几个新来的低声交谈几句。
话题似乎总是围绕着矿场的苦楚，或是对家乡的思念。
但偶尔，会有几个特定的词汇，在他们之间隐秘流转。
“二号坑那边，范无赦又打死人了。”
“听说产量还是上不去，李矿司很不满。”
“肖然这边，倒是稳住了，那些老油条也服他。”
......
这些零碎的信息，如同一块块拼图，在他们脑中逐渐勾勒出矿场势力的大致轮廓。
他们甚至会不经意地向一些老矿奴打探。
“老哥，咱们肖总管以前也是矿奴出身？”
“是啊，所以他对咱们还算过得去。”
“那范总管呢？听说他那边……”
这些看似随意的闲聊，实则都是精心设计。
消息，通过某些隐秘的渠道，断断续续传回黑铁城南宫府。
南宫洪需要知道矿场的一切，尤其是关于肖然的一切。
日子一天天过去。
马文找到肖然，脸上带着一丝怀疑：
“总管，有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最近那批新来的矿奴里，有几个小子，我瞅着有点不对劲。”
肖然眉头微挑：
“怎么不对劲？”
“他们几个，好像特别喜欢凑堆。”
“不光是我们三号矿坑的，有两次，我看到三号坑的两个新来的，跟二号坑那边新来的两个，在两坑交界的一个废弃通风口那边碰头。”
马文压低了声音：
“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肖然沉吟片刻。
新来的矿奴，来自不同的地方，被一同押送至此。
在陌生的、充满危险的环境里，抱团取暖，形成小团体，倒也合乎情理。
“他们惹事了吗？”
马文摇头：
“那倒没有，干活也还算老实，就是……感觉怪怪的。”
肖然淡淡道：
“新来的，又是差不多时候被抓进矿场为奴，彼此间有些照应，也属正常。”
“水至清则无鱼。”
“只要他们不违反矿场的规矩，不影响生产，不必过多理会。”
他顿了顿，补充道：
“不过，你还是多留个心眼。”
“如果他们有任何异动，或者煽动其他矿奴，立刻向我汇报。”
马文点头：
“明白了，总管。”
肖然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他如今精力更多放在提升实力，以及应对南宫家可能的后续手段上。
几个新矿奴的小动作，只要不触及底线，他暂时不想分神。
在他看来，这更像是惊弓之鸟的互相慰藉。
毕竟，矿场的生活，对任何人而言都是一场煎熬。
又过了数日。
三号矿坑的生产在肖然的管理下，稳中有升。
矿奴们虽然依旧劳苦，但至少能吃饱，受伤能得到简单医治，心中的怨气也消减不少。
肖然偶尔会在矿道中与他们一同用饭，简单聊几句，无形中也拉近了一些距离。
就在这看似一切向好的平静午后。
“总管！总管！”
一道惊惶失措的呼喊声，打破了总管石室的宁静。
一名年轻矿奴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汗水与惊恐。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不好了！出大事了！”
肖然霍然起身。
“慌什么！说清楚，发生什么事了？”
那年轻矿奴喘着粗气，声音都在发抖：
“三号矿坑……丙字柒号采掘面……打起来了！”
“两拨人！好多人！都打疯了！”
他猛地磕了个头，带着哭腔：
“有人……有人被打得……快不行了！浑身是血啊总管！”
肖然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三号矿坑，他的地盘，竟然发生了如此恶性的斗殴事件！
“带路！”
他低喝一声，身形一晃，已如离弦之箭般冲出石室。
马文和刘二狗听到动静，也立刻跟了上来，神色凝重。
他们知道，总管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闹出人命关天的大事，简直是找死！
丙字柒号采掘面。
此刻早已不复往日的劳作景象。
矿镐、铁锹被丢弃一地。
数十名矿奴围成一个不规则的圈子，一些人脸色惊恐，一些人则神色复杂。
圈子中央，一片狼藉。
几名矿奴鼻青脸肿，瘫坐在地，痛苦呻吟。
而最触目惊心的，是躺在血泊中的一个人。
那是一名中年矿奴，此刻蜷缩在地上，口鼻不断涌出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地面。
他的眼睛微微睁着，瞳孔已经开始涣散，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让开！”
一声冰冷的低喝传来。
围观的矿奴们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纷纷向两侧退去，让出一条通道。
肖然面沉似水，一步步走了进来。
马文和刘二狗紧随其后，看到场中的惨状，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太惨了！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打架斗殴！
肖然走到那重伤矿奴身前，蹲下身子。
他没有立刻查看伤势，而是目光缓缓扫过周围。
那些参与斗殴，此刻或站或坐的矿奴，一个个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肖然伸出手，在那重伤矿奴的颈动脉上探了探。
还有一丝微弱的搏动。
天之瞳，无声开启。
伤口之下，断裂的肋骨茬子刺破了肺叶，心脏也受到了剧烈震荡。
这一拳，蕴含的力道极为集中，而且阴狠毒辣！
而且，是奔着一击毙命去的！
肖然的眼神变得愈发冰冷。
他曾对三号矿坑的矿奴说过：
“你们之间若有矛盾，私下里解决不了，可以打一架。”
“打一架，把气撒了，事情就算了结。”
“但有一条底线，绝不能下死手！绝不能致人伤残！”
这是他定下的规矩。
如今，有人不仅破了规矩，而且是以最残忍的方式。
“谁干的？”
肖然的声音不高，但其中杀意却浓。
没有人回答。
参与斗殴的几人，更是把头埋得更低。
马文踏前一步，厉声道：
“总管问话，你们都聋了吗？！”
“是谁下的重手？自己站出来！”
人群中，有几个新面孔的矿奴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畏缩。
肖然的目光，如同利剑般，从一张张脸上刮过。
他忽然注意到，在那几个鼻青脸肿的矿奴中，有两张脸孔，有些眼熟。
正是马文之前向他提过，那几个喜欢凑堆，还和二号坑新矿奴接触过的人！
他们身上的伤，多是皮外伤，看着狼狈，实则并无大碍。
而被他们围攻的，除了这个垂死的，还有另外两三个老实巴交的老矿奴，此刻也是头破血流，显然吃了大亏。
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肖然的脑海。
这不是简单的矿奴争执。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袭击！
是冲着制造混乱，甚至……杀人立威来的！
“是你？”
肖然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其中一个新来的矿奴脸上。
那人眼神躲闪，身体微微发抖。
“还是你们一起？”
肖然的声音愈发冰寒。
“普通的口角，会下这样的死手？”
“普通的争执，会专门挑老实人下手？”
他站起身，一股无形的煞气弥漫开来。
“看来，我之前的话，有些人是当成耳旁风了。”
“又或者，某些人，根本就不是来挖矿的。”
那几个新来的矿奴脸色齐齐一变。
其中一人梗着脖子，强自镇定道：
“肖总管，我们……我们也是被打的！是他先动手骂人！”
“对！是他先挑衅！”
旁边几人立刻附和。
“是吗？”
“那我倒要看看，你们的骨头，有没有你们的嘴硬！”
肖然向前踏出一步。
气冲斗牛的神通，骤然勃发！
一股磅礴的气场，以他为中心，猛然扩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