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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怀洲转过身，唇边扬起讥讽的弧度。
此时在他身前的颜瑾宁，眼角猩红，眉宇间有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她本身的五官就长得偏冷，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反而有一种脆弱的美。
然而她的模样在季怀洲的眼里，早已变得模糊。
饶是二人之间的距离就相隔一米，他也觉得看不清颜瑾宁。
谁知道她的那副面孔是真是假，他不会再掉入她的陷阱，像个失去判断力的傻子一样，一次又一次地接受她给的欺骗和背叛。
颜瑾宁看进季怀洲的眼中，在捕捉到他眸底的一片平寂后，她没来由的有些慌了。
直到此刻，她才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惧怕看见季怀洲这样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和他从未产生过交集的人。
让她心中更疼的是，她的悔意和妥协对他而言，好像仍然是一个谎言。
他不信她。
颜瑾宁伸手要去拉季怀洲，“你听我说，以前的种种，是我不对，我不该对你冷漠，隐瞒你，欺骗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一个人，你给我一个机会，你教教我，可以吗？”
指尖即将碰到的那一瞬，季怀洲往后退了一步，将他们的距离拉得更远。
一个轻微的动作，让颜瑾宁的瞳孔倏然紧缩。
她只不过是想要牵牵他的手，他竟然抗拒到这个地步吗？
就好像和她发生一些触碰，就和沾了毒药没区别。
他避之不及的举动，深深的刺痛了颜瑾宁。
季怀洲低笑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眸中的温度甚至比刚才还要低上几分。
“颜瑾宁，我没有听错吧？你现在是在跟我装傻？爱一个人需要教吗？”
他嗓音冰冷而尖锐，“你不是没谈过恋爱，你和杜修远在一起的时候，你不知道怎么爱他吗？”
颜瑾宁听着从季怀洲口中许久没出现过的名字，思绪有须臾的恍惚。
是啊，她和杜修远谈过恋爱，她为了把他追回来，路上还出了车祸。
“怎么到我这，你就不会了？”季怀洲反问，愈发觉得可笑，“不对啊，你的撒谎技术怎么倒退了呢？在说这些之前，你没想怎么圆回来吗？”
颜瑾宁微微摇头，“季怀洲，你信我一次好吗？”
“我凭什么信你？”季怀洲的声调不自觉提高了，他没发现自己的眼角也在发红。
刚才还风平浪静的情绪，骤然掀起了风浪。
“你轻描淡写的一句后悔了，你不会爱人，就要让我接受你的谎言和背叛吗？”
季怀洲唇边泛起苦涩，“颜瑾宁，你不是不会爱人，而是你爱的人不是我。”
“不是的。”颜瑾宁抓住他的衣角，“我对你是有感情的，如果没有的话，我这段时间也不会这么难过。”
“和我有关系吗？”季怀洲厉声质问，“直到现在，你还在为你自己开解，你意识不到你对我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你以为你随便说一两句，我就会舔着脸继续跟在你的屁股后面吗？”
“我就是无法接受你去爱别人！”
颜瑾宁沙哑着声音喊出口，“你本该是我的人！”
闻言，季怀洲甩开她的手。
他满目失望的看着她，“你错了，我从来不是谁的谁，从一开始，你就没把我放在和你同等的位置上，你说的话，你自己不想笑吗？是你骗我，背叛我！”
“我以后绝对不会再骗你。”颜瑾宁的眼底隐有泪光，“我会好好对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权力，金钱，地位，我都给，只要你回到我的身边。”
“颜瑾宁，你够了。”
季怀洲的嗓间发出一声闷笑，“如果我要的是你口中说的这些，我何必要在媒体前和你断绝关系呢？”
颜瑾宁感觉自己的心快要痛到麻木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季怀洲伸出的刺会如此锋利，伤得她体无完肤。
“那你要我怎么做？”
颜瑾宁轻声问，“我刚才也说，我接受你的报复，你恨我，你想怎么报复我都可以。”
季怀洲冷哼，“你多金贵的一个人啊。”
颜瑾宁语塞。
片刻的沉默后，季怀洲忽然往前一步，倾身和她平视，眼底的神色冷漠却又狡黠。
“你要我回来，也不是不可以，前提是，你必须承受比我尝过的痛还要多上千百倍，你接受吗？”
颜瑾宁喉头滚动。
“我接受。”
“好。”季怀洲当即站直身子，“颜总果然干脆，那你就慢慢尝，等到我哪天心情好了，说不定我会再给你机会。”
说罢，他不愿再多留，毅然转身拉开门走出去。
包房门在颜瑾宁眼中慢慢关上。
季怀洲的背影消失不见。
一扇门，仿佛把她和季怀洲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颜瑾宁的心口猛地疼了一下，疼得她不禁抬手捂住心脏的位置，就连呼吸也仿佛被掠夺了。
原来最绝望的不是季怀洲不回来，而是他给了她一个缥缈的承诺。
她要怎样才能尝过千百倍的痛？
他的漠然，足以疼得她四肢百骸都犹如刀割。
但这种感觉该怎么告诉季怀洲呢？
他连她的悔意都不信了。
她颜瑾宁从小就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接手颜氏后，更是无数人遥不可及的存在。
想要巴结她，渴望得到她一个眼神的男人多如牛毛。
她从不知道后悔的滋味是什么，如今在季怀洲身上感受得淋漓尽致。
如果过去她多关心他一些，对杜修远更果决一些，他们之间就不会走到这个地步吧？
包房里一片寂静。
颜瑾宁不知道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
直到她察觉到脸上有冰冷。
她怅然的抬手，指腹上有水迹。
她愣愣地看着在幽蓝光线下反射出微芒的水迹，突然发了疯似的冲进了洗手间。
颜瑾宁把所有灯都打开，站到了偌大的镜子前。
镜子里的她，眼眶通红，面容憔悴。
被灯光一照，脸上的泪水无比清晰。
颜瑾宁自诩从来不会为了谁掉眼泪。
她高傲，矜贵，任何人在她的眼里都无足轻重。
她难以置信地擦掉眼泪，然而刚擦干净，下一滴眼泪就滑落下来。
不管她怎么擦，眼泪却始终没有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