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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日本人的车队旁缓缓驶过，军统北平二站行动组的何慕之、楚静怡驱车直奔了崇文门。
驾驶着道奇的军统女上尉，起初仍从后视镜里观察着渐行渐远的后方，显然还不怎么甘心就此收场。但一旁的组长却很快催促她速速离开。
轰了油门的道奇轿车迅速地驶近了崇文门，在即将拐向东交民巷之前，楚静怡的目光不自禁地瞄了一眼大街对面的远东咖啡馆——那里的霓虹灯招牌兀自在夜空里闪烁变幻个不停。
这一刻，楚静怡想到的是辅仁大学的那个小家伙——裤子口袋里喜欢揣上一把田径运动发令枪的刘立民——自从上次与他在远东咖啡馆一晤，至今还未得时机再会。
而今晚突发的行刺与危机，只有两人的军统行动组疲于奔命，再度暴露出人手不足的短板。她有心将招募青年学生的动议重新提醒组长一下，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毕竟此时有更紧急严重的局面要应对。
“不回公寓了，去琉璃厂！”
副驾驶位置上的何慕之少校突然冒出一句。握着方向盘的楚静怡怔了一下，旋即明白了组长的用意：他们要去找二站站长。眼下情况已经万分危急，与其在电话里遮遮掩掩地交流，不若面对面地直接会商决策。
已经拐上东交民巷的道奇轿车，挂上高档疾驰起来。
二站站长经营的琉璃厂街的不起眼的门店“古松轩”，这个钟点已经打烊上板。前店后宅的格局里，站长正守在店内的电话机旁焦急地等候着各方的消息。忽听门外传来汽车刹车声，不久又有人开始敲击店门，直唬得站长以为日伪军警来抄家，一把抓起电话桌旁的勃朗宁大威力手枪，哗啦一声顶火上了膛。
及至弄清不速之客乃是自己的行动组部下，二站站长后心的冷汗已经直流。
“怎么不打电话就跑来了？”开门将何楚二人迎进店内，站长一边后怕一边不无埋怨地问：“马大福家属那边怎么样了？”
“咱们派去的人应该遇难了，马太太被日本人抓走了——他们出动的是宪兵队。”
听罢何慕之的简要汇报，二站站长呆立在店铺中央，一时没有说出话来。
“你的伤势怎么样？你们那里暴露了吗？”
“伤不打紧，子弹只是擦破了肉皮，楚上尉已经帮我处置过了——我们的公寓那边目前还没有暴露，但是如果马大福开口供述，恐怕也就躲不过今晚的光景。所以我们没回东交民巷，直接到你这里来了。”
回过神来的站长立即抄起电话，打给了军统北平区部，向其汇报二站行动组刚刚在水磨胡同附近的侦察发现——前往马大福家接应其太太的特工，是北平区部派出的外勤。
“区部要我们原地等下一步的指示，”二站站长放下电话后说道：“一站站长此刻正与毛代区长在一起，紧急研究对策。”
毛代区长，指的便是眼下军统北平区部的代理区长毛万里。此时北平区区长王天木，正奉戴老板的命令在天津宝坻一带筹建游击军，准备效仿淞沪抗战时期的忠义救国军，在平津一带组织敌后作战。因而军统北平区的日常主持就暂时交由了区书记毛万里代理。
“恐怕是在研究全面撤出北平城的计划了吧？”行动组长万分沮丧地说。
“应该还有一招棋的，”二站站长出人意料地嘀咕了一句：“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进门后一直没吭声的军统女上尉楚静怡大感惊奇，脱口问道：“还能有什么棋？马大福已经被确认是抓进沙滩红楼的日本宪兵队了，难道他能挺过来？”
站长苦笑了一下，随手拿起墙边案牍上面的一个小巧玲珑的香炉，下意识地用手把玩着，片刻之后才答道：
“一站情报组，应该在日本人的北平宪兵队总部安插进去了一个特工。或许要派上用场了。”
何楚二人双双吃了一惊：安插进了北平宪兵队总部？！
“站长，这是什么时间的事？”何慕之兴奋地问。
但二站站长流露出来的神态却极为苦涩，他重重叹了一口气，表示一站情报组的同志成功打进北平日本宪兵队总部之事，他本人是略为知情的——因为一站站长私下里亲口向他交代过。
“应该就是今年春节前的事情，安插进去仅仅一个多月。本来是准备稳稳蛰伏在日本宪兵队心脏地带、关键时刻用来建立奇功的。但今天，恐怕不得不提前祭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