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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卿坐的地方正好是窗户前面，屋子里的灯光打在她后背上。
在地上照了一个影子出来，云卿盯着自己的影子。
左晃晃右摇摇，看影子跟不跟得上她的动作。
——自娱自乐。
老张头坐在木凳子上，他的手搭在男人的手腕上给他把脉。
渐渐的，嘈杂的屋子安静了下来，他们怕吵到老张头给人看病。
一个个拥堵在屋子里靠墙站着，屋子里站不下了的，半个身子给外头，在门口站着。
云卿抬起头望着天上灿若星海的天空。
真静啊。
老张头收回手，齐越忍不住开口询问，“咋样？”
老张头年龄大了，屋子里的人见他起身，纷纷往后头站了站生怕挤到他。
老张头神情凝重时，白眉毛一动一动的十分有趣。
“他快死了。”
老张头惋惜的摇了摇头，“我给他开了那么多汤药，他按时喝了么？”
站在齐越身边的男人说，“有啊，负责照顾他的李婶说，她隔一段时间就进山采药给他熬出来喝，一天都没断过。”
“那太奇怪了！按理说，他这身子喝了那么多汤药应该补过来了才是！！”
现在虚的躺在那只能干喘气儿等死。
老张头是他们这儿唯一一个会医术的大夫。
本来老张头也不是他们寨子里的人，老张头年轻个十几岁的时候遇到了旱灾，跑到了山里来，然后寨子里的人每户分了一点粮食给他，这才让他撑了过去。
当时那个情况，可以说整个寨子里的人都是老张头的救命恩人，老张头为了报答他们，就在寨子里留下来帮人看病了。
这一住啊，就是这么多年。
老张头走出屋子到了院子里来，屋子里的人跟着出来。
老张头注意到他这院子里多了个人，侧目看了一眼坐在缸上的云卿，云卿也看了一眼他。
“你这女娃娃身体恢复的不错啊，缸都能爬上去了。”
云卿愣住，一时半会儿还没意识到老张头是谁。
她傻傻的坐缸上面无表情呆了三秒，随后冲老张头嫣然一笑，“爷爷好，花姐说是你救了我，帮我处理了骨折的地方。”
夜里光线有些暗，小姑娘又是背着光坐在窗户前头的，老张头看不清云卿的脸。
一群人干站在屋门口对云卿和老张头的对话不知所措，现在关键的不是屋里那个病人么？这俩人咋还闲聊起来了。
老张头背手往云卿跟前凑了凑，齐越见状第一反应是上去护着云卿。
“老张头，你凑我媳妇儿这么近干啥。”
老张头说话的时候，胡子也会跟着动，“我瞧着这丫头的气色恢复不错，骨头我都给你固定好了，没事儿别乱动。”
老张头后半句话是对云卿说的。
云卿眨了眨眼睛，她怎么觉得这个老张头有些像个老顽童啊。
云卿歪了脑袋，看起来古灵精怪的，“你们遇到什么事了么？是谁受伤了？”
这么晚了还来打扰老张头，她刚才看到他们抬着担架回来的。
而且他们刚才在屋里说的话她都听见了。
云卿问齐越，齐越揉了揉她的头发说，“没事，不用你操心。”
再看看别人，众人一副给你说了也没用的眼神寥寥扫了一眼云卿。
老张头望着头顶上方的夜空，白发苍苍，弯腰驼背，背影看起来很凄凉。
老张头说，“准备准备，好好安葬吧。”
“二当家，要不咱们再想想办法，不行，就进城到大医院去！”
“就是啊，二当家！咱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死了啊。”
……
你一言，我一嘴，众人七嘴八舌都在争论该怎么办的时候，不知不觉围成了一个圈，把齐越和老张头包围在了中间。
齐越的决定对他们很重要。
小姑娘悄然从缸上跳下来，她一只胳膊拿着拐杖，好着的那条腿支撑着整个身体的重心。
然后一瘸一拐的踏入老张头不到八平的小土房。
“我们肯定不能放弃他！明天我们就进城带他去治病！”
齐越乐观鼓舞着青年们的士气。
齐越做出这个决定，心脏陡然一紧，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这时候进城会有很大的风险被警察厅给扣住。
可人命关天。
老张头眯了眯眼，他给那个病人下出的结论就是，快死了，早安顿早安心。
他们想用别的办法救活那种脉象颦弱的人，那是他们的事情，与他无关。
医者救人，是履行道义。
“嗯？那丫头呢？”
齐越听到老张头的话，拨拉开挡住他视线的青年们，看向刚刚云卿坐过的地方。
小姑娘人已经不见了。
“小岚。”
一个青年男人站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屋子里的墙壁，他看到了墙壁上有人影晃过，“二当家的，她在屋子里。”
齐越是有私心的，屋子里有一个病人，身上都是细菌，他的小岚万一碰到了可怎么办。
他慌忙走进屋子，本以为会看到小姑娘杵着拐杖四处观摩老张头家长什么样的情景。
却看到云卿坐在床边，身边放着老张头用了许多年，变得脏兮兮的针灸包。
她手里同时从针灸包上取下两根银针，手法极其迅速和熟练的插入男人腹部位置。
“神阙……然后是气海，关元……”
齐越惊在了原地，老张头和那些青年男人不慌不慢的从屋外进来，瞧见了云卿这运针的手法，同样惊在了原地。
云卿额上冒出来许多汗，老张头这个小屋子不透风，她热的有些头蒙。
云卿勉强让自己集中精力。
她心想：做不擅长的事果然有点勉强，帮着督军扎个腿倒是没问题，但这个人需要扎入针通穴位的地方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