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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裳忧心忡忡，沈怀成担心她，“这有什么？提前看清楚枕边人的真面目，比糊涂一辈子好。身边躺着一条毒蛇，谁能安睡？”
“杨怀和杨家，都不值得留恋。你最好叫赵思蓉早日醒悟，莫要断送杨敏的性命。”
苏裳沉默半晌：“她还伤着，过几天吧，过几天我和她说。”
沈怀成站起来：“赵家也不是好去处。赵思蓉所担心的，不过是将来她和杨敏无所依靠而已。她对自己没有信心……”
他说道这儿，顿了一下。
是啊，天下女子，谁有苏裳这么勇敢，又这么聪敏。
过了几天，赵思蓉脸色好了些，苏裳喂了她一碗参汤，她守了赵思蓉一夜，赵思蓉赶她去歇息。苏裳走了以后，赵思蓉靠在床头上，胡思乱想。
这才几天，她的生活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杨家，赵家。
赵家，杨家。
何处才是自己的安身之所？
如果被休弃，她只能回赵家。但是父母的态度，昨天她看得分明。父亲为了讨好杨家，按着自己的脑袋给司红玉磕头道歉。母亲只会哭，连句护着自己的话都不会说。
为了杨敏，她忍。
昨日司红玉来捅自己，要不是苏裳和唐二及时赶到，自己必死无疑。
她恨啊。
她是姓赵，她也不想连累杨怀的升迁，她没错。
杨怀自己没本事升上去，倒把原因归在她身上。他对外人说，因为自己夫人姓赵，和那佞臣赵时庚一个姓，所以户部不升他的职。
赵思蓉苦笑不已。
这就是她的夫君。
他是披着人皮的老鼠，奸佞，狡诈，心胸狭窄。
为了讨好杨怀，她花光了自己的嫁妆。杨怀不仅不感激她，还偷拿了她最后压箱底的八两银子。
何等的可笑！
有人敲了敲门。
“赵娘子，我是沈怀成。”
赵思蓉挣扎着开了房门：“沈大人。”
沈怀成叫她坐：“赵娘子还不知道吧，估计苏裳顾忌你的伤，也没和你说。是杨敏的事。”
赵思蓉抬眼看他：“敏宝有什么事？”
院子里杨敏在咯咯笑着踢毽子，旁边小玉在给她数：“……三个，四个，杨敏好乖。”
杨敏笑起来。
沈怀成平静的说道：“在你受伤那天，杨敏听到你呼救。她知道靠不住杨怀，只身跑出去找苏裳，想让苏裳救你。”
赵思蓉瞪大眼：“她，这个孽障？”
京城里多少人贩子，他们到处偷小孩卖到外地去。
赵思蓉恨不得就把杨敏拉过来打一顿。
沈怀成接着说：“杨敏被一个人贩子抓到。幸好苏裳警觉，救了杨敏。”
赵思蓉就要下床，沈怀成厉声喝道：“赵娘子难道看不明白，这都是你做的错误决定，连累了杨敏。”
赵思蓉脸色煞白，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苏裳劝了你多少次，说杨家是个火坑，不能回去。结果赵娘子一意孤行，带着杨敏回到杨家。我已经审了司红玉，她捅你第一刀之后，就去找杨怀看他的态度。杨怀和他母亲不同意帮你叫大夫，叫你自己熬着。摆明了，让你死。司红玉收到暗示，于是回去捅你第二刀。苏裳赶到后，杨怀谎称你受不了你婆母的责骂羞愧自尽。”
“苏裳问杨敏在何处，杨怀称杨敏在后花园玩捉迷藏，叫苏裳少管闲事。”
“到今日，杨家和赵家，没有一人来过问你的伤情和杨敏的下落。”
“赵娘子，你好生想想吧。你如果还要坚持回杨家去，杨敏会是什么命运？”
赵思蓉大口喘气，脸色忽青忽白。她一手按住伤处，眼角一红，几乎要哭出来。
“大人，我也知道杨家是个火坑，赵家靠不住。可我能怎么办？”
沈怀成一副铁石心肠的模样：“你有苏裳帮你。你看看苏裳，她当初不比你更惨？她连个帮她的人都没有。”
沈怀成顿了一下，闭了闭眼睛：“如今你有她，她有我，你何惧之有？你要认真想一想，怎么才是对杨敏好？”
外头杨敏的笑声远一阵近一阵，低一阵高一阵，赵思蓉觉得自己要晕倒。
她一巴掌扇自己脸上，突然给沈怀成跪下：“沈大人帮帮我。”
沈怀成寒声问道：“你叫我如何帮你？”
赵思蓉的眼睛里不满红丝：“沈大人，杨怀要休我，我偏不许。我要和离，杨敏归我。我还要拿回我的嫁妆。”
“这不是问题。和离之后呢，你怎么过日子？”
赵思蓉说道：“我的嫁妆有三百两银子，等我拿回那些嫁妆，我就带着敏宝买套小院子，自己过日子。天下之大，我总不会饿死。”
沈怀成：“你不后悔？”
赵思蓉说得斩钉截铁：“沈大人放心，我绝不后悔。上次我做错了决定，差点儿害了敏宝。苏裳多次劝我，我这几日也想得明白，我对杨家彻底失望，他们杀人不见血。其实半年前我就想和离，但是我总下不了这个决心。他们多次欺负我，殴打我，虐待我和敏宝。我是人不是畜生，我不忍了。”
“至于我父母他们，”赵思蓉的眼神变得黯然：“他们也有他们的难处。总之，我不麻烦他们。”
沈怀成这才扶着赵思蓉起来：“行了，这事儿我叫人去办。你且好好养身体。这几日，苏裳为你殚精竭虑，你莫要再让她操劳。”
说完，扭身而去。
。。。
杨怀正搂着小妾作乐，门房过来：“大人，沈大人来访。”
杨怀吓得推开小妾，快步迎出去。
沈怀成淡漠地站在院子里，看到杨怀，轻轻一笑：“杨大人好会享受。”
杨怀脸上一红：“今日休沐，倒让沈大人见笑了。大人里面请。”
紧接着后面进来了几个人，户部尚书和几个户部主事。
都是当初参与杨怀评级的人。
杨怀觉得不太妙：“几位大人，这是？”
户部尚书厉声说道：“杨怀，上次评级考核没给你升级，并非因为你的岳父姓赵。而是我等看你做事不稳，急于求成，凭着小聪明讨好同僚，故而要观察你一年，和你岳父姓什么毫无关系。你说的那些原因，都是谣言。”
杨怀脸色大变：“大人，您怎么说起来这个？”
沈怀成背着双手：“杨怀，你宠妾灭妻。司红玉刺伤主母，你护着她谎称赵思蓉自尽。杨敏是你的亲生女儿，她失踪之后你不闻不问，不配为父。大周官吏乃百姓表率，你已经不适合在户部呆着了。”
杨怀的膝盖一软，给沈怀成跪下：“大人，小人冤枉……”
沈怀成并不和他浪费时间，扭身而去。
杨怀要追出去，户部尚书拦住他：“杨怀，你品德败坏，行事恶劣，不堪为父为夫，赵娘子要与你和离。作为户部尚书，我已经官方同意她的申请。你杨家要退还她的嫁妆，杨敏归她抚养。来人，把和离书拿来。另外，你尚需给杨敏五百两银子作为抚养费，一次性给足。”
杨怀大惊。
和离可以，但是退还嫁妆可不行。
什么抚养费，他没有。
“大人，退还嫁妆如何使得？”
户部尚书鄙夷地看着他：“杨怀，你丢不丢人？你夫人的嫁妆都用来给你买小妾了，就连她最后压箱底的八两银子，你都偷摸拿走了。呵，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嫁妆和抚养费，你都给给。”
差役拿来和离书，主事们逼着杨怀在和离书上签字，尚书带着人扬长而去。
杨怀一下瘫倒。
完了，全完了。
他要还嫁妆，要出抚养费。
他还丢了官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