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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德宫那头还没给解释,消息就传到了帝师署。
徐长风站在窗前望着殿外乌压压的天,说了句:“她这是亲自下场了。”
陈元没急着回应,只淡淡一句:“她这时候出来,祭什么天,她心里清楚。”
“不是求天,是敲鼓。”
“敲给谁听?”
“敲给那帮还不死心的旧官,告诉他们,她还活着,还能撑场。”
徐长风把刚从宫里摸出来的消息摊在案上:
太后这次出行,带的是中正寺三名律主、六位未入阁的外戚旧臣,还有两位“钦定陪祭人”。
这陪祭人里头,有一个特别醒目——沈青柠。
女讲监察刚被制度踢出评议体系,中正寺的状子刚刚被柳依依堵回去,沈青柠这时候跟着太后去“代礼祭天”,这不摆明了,是太后亲手捧她出来“立礼”。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陈元不说话了,手上那支笔在纸上转了一圈。
“让江州那边准备,制度讲坛的《礼制论纲》要提前。”
徐长风点头:“柳依依那边已经收到了信,她说她亲讲。”
……
与此同时,北山天坛。
太后坐在朱红銮车里,窗帘外风吹得呜呜响,她却手里捻着那串旧佛珠,头也不抬。
“青柠,”她突然开口,“你知不知道,这祭天本来是该皇帝来亲自做的。”
“可那丫头,连年不来。”
“说是政忙,讲政正盛,百姓安稳,无需再拜天地。”
沈青柠跪坐在轿车一旁,轻声应道:“太后圣明。”
太后笑了一声:“她明?她也就会玩那些新招。”
“可她忘了,这世上再多讲坛、再多讲纲、再多讲政章程,也敌不过老天一句话。”
“这天,是咱们老祖宗拜下来的,不是那陈元拿笔写出来的。”
“所以我要去祭一祭,看看这天,是不是还记得我们这些旧人。”
沈青柠低头:“太后,是不是要趁此……留点话给天下人?”
太后捻了一下珠子:“我不说话。”
“我站在那儿,就是话。”
……
这一祭,动静闹得不小。
北山天坛四周早就挤满了人,不只是百姓,还有不少京中老派文士、道馆、书院、礼学门下都到了。
太后的身影一出场,满场跪拜。
沈青柠跟在后头,手里托着《皇家礼册》,庄重沉稳,完全一副“旧礼重启”的姿态。
但最扎眼的,不是她们这边祭天多么隆重——而是那天刚好传到了江州。
讲政总坛外,柳依依站上讲台,身后悬着刚立的《制度祭礼策纲》大旗。
她那天讲的是:
“讲政制度是否应设‘主祭’?”
“讲坛是否要讲天地、宗法、血统?”
她只讲了一段话:
“天地之上,有理;礼制之下,有人。”
“制度若不能服理,就是空架子;礼制若不能管人,就是死物。”
“讲政既为规制之始,那就不讲祖宗怎么做。”
“我们讲,今天我们怎么讲得通。”
她讲完,全场无声。
讲坛外,一位老人家站起来,拄着拐杖说了句:“我老了,听不太懂你们现在讲这些。”
“但我孙女听懂了,她说,能上台的,不该先拜天地,而该先讲清楚为什么讲。”
柳依依站在讲坛上,轻轻点头。
她不需要天坛来背书,也不需要祖宗的牌位来给讲义盖章。
这一次,她是以“讲政主使”的身份,用讲义回应了北山祭天。
不是冲太后——是冲那套“规矩不容讲、制度不能问”的旧路。
而当天夜里,北山天坛。
太后祭天之后大病一场。
三日未醒。
沈青柠守在帐中,望着那盏燃了整夜的青灯,低声道了一句:“讲政……讲得太真了。”
中正寺被堵回去,太后祭天未果,讲坛讲礼传遍京城,风声未息,帝师署又放出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料到的消息:
帝师陈元,正式开放“门人制度”。
从即日起,凡通过讲政备案试讲、成绩优良者,经推荐可入“讲政议署”,列为“副使门人”,直属帝师门下,参与制度修订、讲纲评定、律条撰写。
消息一出,举国沸腾。
陈元这人出身清寒,一路靠制度和手段走到帝师位,门下从无固定弟子。京中早有传言,说他“只信制度,不信人情”,结果这回,他自己打破了这条规矩。
徐长风站在帝师府大堂,拿着那份《门人制度施行稿》,边看边笑:
“您这是放饵了。”
“放进来的,能留住的就用,露马脚的,就直接送去审查厅。”
陈元没说话,只在最后那栏改了几个字,把“讲政议署副使”旁边加了一句小字:
【需经试议三轮、讲纲对答一场,方能定职。】
这是明着告诉天下人——你想进来可以,但得过关。
而就在门人制度放榜第二天,帝师署外,门前站满了人。
北方来的,南方赶的,江湖书院的、世家公子的,还有从京中各府调来的年轻幕僚,全想投个“副使门人”的位子。
门下挂的不是帝师的牌子,是“参与制度修订”的权柄。
有脑子的都明白,这是条能飞升的路。
但也不是没人来捣乱。
其中就有一个叫萧懿的,是中正寺萧家的旁支子弟,早年落榜,被人当笑话。
他拿着一篇讲稿走到登录处,非说自己也是“旧制研究者”,还当众大声吆喝:
“我来投身讲政,是想告诉你们,这一套乱章制度,迟早会毁了祖宗的根!”
台下有人起哄,也有人附和。
这股气氛一看就不对。
徐长风立马让人盯上,没动,转身就去找陈元。
“来了个捣乱的,名字是萧懿。你看,是拦,还是让他讲?”
陈元正翻着一份《讲政备案录》,手没停,淡淡道:“拦他做什么。”
“让他讲。”
“讲坛之道,不讲诋毁,讲得赢讲得好,就让他进。”
“要是讲得空洞、放话不立章,那就按照试议规矩当场否。”
徐长风挑眉:“可他这姓……你知道他是萧家的?”
陈元点点头:“我就是要他们知道,姓萧的,也得按规矩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