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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青没有选择武器,而是用拳脚参加武考。
这也是被允许的。
只不过沈明远看了一眼薛青双手空空,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
薛青拱手:“在下薛青。”
沈明远将长枪横指:“没定输赢,你还不必知道我姓名。”
薛青眉头一拧,没说什么。
旁边四个监官一字排开,站在擂台外,朝敲鼓侍卫颔首。
鼓声响起,擂台赛开始了。
三局两胜的规则,双方的招式若是碰到对方,则分胜负。
在比试开始的瞬间,沈明远急于求胜,率先发难。
他长枪一抖,挽出......
春深似海,江南的雨却带着未散的寒意。林照死后第十个年头,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席卷了无名堂所在的山岗。雷声滚滚如战鼓,劈开苍穹,闪电映照出碑林中那一块块星罪碑上幽幽泛光的铭文。雨水顺着青石缝隙流淌,竟在地面汇成细小的溪流,蜿蜒如星轨。
这一夜,守堂的老仆阿福听见屋内传来翻书声。他披衣推门,只见《众声集》首卷静静摊开于案上,那枚嵌入卷首的铁戒“同光”微微震颤,仿佛被无形之手轻抚。烛火忽明忽暗,墙上映出两个人影??一个是伏案执笔的林照,另一个,则是身着粗布囚衣、发辫散乱的女子,正低声诵读着什么。
阿福跪地叩首,不敢再看。他知道,这是“她们”回来了。
翌日清晨,大雨停歇,山间雾气氤氲。一名少年自远方徒步而来,脚上草鞋磨破,肩头背着一只竹篓。他将篓中物轻轻取出,是一具不足三尺长的小棺,以桐木制成,外覆青苔,似从地下掘出已久。少年自称姓谢,名念安,乃谢家旁支之后,祖母曾为寒脊岭女囚,死于狱中时年仅十九。
“我母亲临终前说,若天下真有公道一日,便让我把这口棺送到无名堂。”少年声音低哑,“她说,里面葬的是她未曾见过的父亲写给她的第一封信??用血写的。”
众人屏息启棺,果然不见尸骨,唯有一方素绢平铺其中,上书八个大字:“吾女在世,即我重生。”落款无名,唯有半枚指纹按于纸角,与当年陈阿娣牢中所留血书印记完全吻合。
消息传开,星语莲一夜盛放,即便不在花期,亦如雪覆山野。各地书院纷纷举行祭读仪式,女孩们手持星火牌,在风中齐声朗读《她光》第三章:“我不求赦免,只求被记住;我不求荣耀,只求不再沉默。”
而此时,京城之中,新帝登基已三年。这位年轻的君主正是当年那位状元沈昭宁之子,自幼由母亲亲授《她光》,六岁能背全篇,九岁上书谏止后宫选秀,十二岁随母巡边,亲见戍边女军冒雪操练。他即位后第一道诏令,便是废除“嫡庶户籍制”,并下令全国重修族谱,凡曾因性别不得入谱者,皆可补录姓名。
然而,旧势未绝。
某夜,礼部旧档库突发大火。值守官员称,见一白衣老妇徘徊廊下,手中提灯蓝焰跳动,口中喃喃:“你们烧了我的名字,却烧不尽我的话。”火势扑灭后,残垣断壁间竟发现一批未焚尽的竹简,上面赫然记录着数百名被强行抹去出身的女子名录,其中一人名为“谢芜”,备注栏写着:“原定嫡女,七岁调包,送入药奴营。”
谢芜!
这个名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朝堂之上。林照生前多次提及此名,却始终未能寻得其踪。据《众声集》记载,她是谢家真正的长房嫡女,出生时天现双星交汇之象,本应承袭家业,却被叔父谢承业设计调换,将庶妹抱为嫡出,而她则被秘密送往南陵刑场附属劳役营,终身不得露面。
更令人震惊的是,这份名录末尾附有一张地图,标注了一处隐秘地点:**寒脊岭地穴第七层**。
朝廷立即派遣清源司遗脉组成的搜查队前往勘察。当他们撬开尘封百年的石门时,迎面扑来的不是腐臭,而是一阵清冽的香气??整座地穴竟被种满了星语莲!莲丛中央,立着一座石台,台上供奉着一面铜镜,镜面焦黑如旧,边缘刻满细密文字:
>“我名谢芜,生于甲寅年冬至,被夺身份,囚于暗室十七载。我不恨生来为女,只恨世人以血统为枷锁。今以此身饲莲,以魂铸镜,愿后来者睁眼看世界,不再活在谎言之中。”
石台之下,埋藏着三十七本手抄册,皆以人发为线装订,封面无字,但遇血则显??正是《她光》最初的三十七个版本!每一版都略有不同,有的增补律法条文,有的加入医方秘术,最晚的一册完成于二十年前,最后一页写道:
>“我知道他会来的。那个穿黑袍的男人,左耳后有星痕。我等了他一辈子,终究没能相见。但我相信,只要星语莲还在开,他就一定还在走。”
搜查队带回所有遗物,新帝亲自主持启封仪式。当第三十七册《她光》展开时,全场寂静无声??书中夹着一枚干枯的星语莲花瓣,花瓣背面,用工整小楷写着一行字:
>“林照,你迟到了。但我原谅你,因为你终于来了。”
皇帝当场落泪,下令将谢芜追封为“文昭贞烈元妃”,赐庙号“启明”,并在无名堂旁新建一座“归名殿”,专供天下被隐没姓名者立碑。殿成之日,十万百姓涌入山岗,每人带来一块刻有女性先祖名字的石片,层层堆叠,终成一座高耸入云的“千名塔”。
就在众人祭拜之际,天空忽然阴沉。一道紫电劈落塔顶,刹那间,整座石塔glowing起幽蓝光芒,塔身浮现出无数虚影??有纺纱的老妪、采药的少女、执笔的女史、披甲的将军……她们一一转身,面向人群,嘴唇微动,却没有声音。
唯有风中响起一句低语:
>“我们不是鬼魂,我们只是终于可以说话了。”
此后数月,全国各地陆续出现异象。某村古井深夜传出吟诵声,村民录下音频,经学者辨认,竟是失传已久的《女诫别解》全文;西北边陲一座废弃烽火台突然自燃,灰烬中出土一卷皮书,记载了唐代一位女将军率三千女子夜袭敌营的全过程,此前正史从未提及;更有盲女梦中得授口诀,醒来竟能背诵整部《律疏女篇》,其内容远超现行法典……
这一切的背后,似乎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在推动历史回响。
而在这股浪潮中心,一个身影悄然浮现。
她是极北雪原来客,名叫星澜,第十一代女祭司之徒。她带着雪语灯的核心技术南下,宣称要建立“魂音阁”??一种能接收逝者遗言的特殊建筑。其原理是以星火牌为基,配合星语莲根系网络,利用地脉震动捕捉残留意识波动。
起初无人相信。直到她在长安郊外建成第一座魂音阁,并邀请三百名失去女儿的母亲前来试听。
那一夜,月色清明。阁内十二盏雪语灯同时亮起,形成北斗之形。忽然,空气中传来细微的杂音,像是风吹过竹林,又像指尖划过纸页。接着,一个稚嫩的声音缓缓响起:
>“娘,我在那边很好,不用哭……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紧接着,第二个声音响起:
>“爹,我不是不孝,我是想去学堂读书……你现在让我妹妹上学了,我很开心。”
第三个、第四个……整整一百二十三个声音接连浮现,每一个都精准对应在场母亲所失之女的语气、习惯甚至乳名。有位老妇几乎昏厥??她女儿五岁时夭折,从未说过完整句子,可此刻竟一字一句复述了她每晚哄睡时哼的童谣!
魂音阁轰动天下。有人斥其为妖术,更多人却跪地痛哭:“原来她们一直都在听着啊……”
星澜并未停留。她继续西行,沿途建阁十三座,每到一处,必先寻访当地被遗忘的女性墓地,将星火牌埋入土中,引莲根缠绕坟茔。她说:“死亡不是终点,沉默才是。我们要让大地成为耳朵,让风成为舌头。”
与此同时,《众声集》的影响力仍在扩散。民间兴起“寻名运动”??子女主动调查祖上是否有女性成员被除名、贬黜或强迫改嫁。许多家族因此爆发激烈争执,但也催生了一批新型史学家,专研“女性断代史”。其中最具震撼力的发现,来自于岭南一处陈姓宗祠。
他们在翻修祠堂时,于梁柱夹层中找到一本族谱副册,上面记录着一段骇人真相:清朝初年,陈氏一门九代单传,实为连续九次“女承父业”??每次嫡子夭折,便由长女假扮男儿继嗣,对外宣称“体弱不出”,实则掌管家财、主持祭祀、撰写家训,甚至参与科举替考!最后一任“伪公子”临终前留下血书:
>“我叫陈明慧,今年四十八岁,一生穿男装,连丈夫都不知我本是女儿身。我不要平反,只求百年后有人知:这百年家业,是我们姐妹撑起来的。”
该事曝光后,全国哗然。有士绅怒斥“败坏纲常”,却被自家孙女当庭反驳:“您祖父的启蒙老师就是陈明慧先生,他亲笔写的谢师帖还挂在墙上呢!”舆论倒戈,最终朝廷不得不承认这批“隐形继承人”的合法地位,并补偿其后代爵禄。
风波未平,又起波澜。
某日,一名乞丐模样的老妇出现在无名堂门前,怀抱一只破旧陶罐。她自称姓李,名不详,年轻时曾在谢府做浆洗婢女,亲眼目睹谢芜被带走那一夜。
“她走的时候,抱着一株星语莲苗,说是阿枝姐姐托人送来的,说‘只要它开花,你就没输’。”老妇颤抖着打开陶罐,“这是我偷偷藏下的最后一颗种子……三十年了,我一直带在身边,怕它冷,怕它饿,怕它死了就没人替她活了。”
众人接过陶罐,只见泥土干裂,却有一缕嫩绿破土而出,顶端已结出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更奇的是,每当有人靠近,花苞便轻轻摇曳,似在回应呼唤。
林照旧居的守堂人当即决定:将此花命名为“芜心莲”,列为星语莲变种,仅在此地培育,永不外传。
就在芜心莲绽放当日,京城传来急报:谢允之之孙谢景行上书请罪,愿献出家族秘藏??一部完整的《谢氏伪史编纂录》。书中详细记载了谢家如何通过贿赂史官、篡改星象图、伪造出生证明等方式,构建三代“天命贵胄”形象,甚至包括如何策划谢芜调包案的全过程。
尤为可怖的是,书中提到一项代号为“熄灯计划”的阴谋:每逢女子才名初显,便设法使其“暴毙”“疯癫”或“自尽”,并对外宣称“红颜薄命”,以此维持“女子不宜治学”的舆论。书中列有名册三百余人,最近一名受害者,竟是十年前失踪的江南才女苏婉儿。
苏婉儿?!
这个名字让许多人猛然记起:她曾写出《女学议略》一书,主张女子应与男子同试科举,刚刊印三日,便被人举报“蛊惑人心”,随后被捕入狱,不久传出死讯。当时正值新政初立,证据不足,未能深究。
如今真相大白,朝野震怒。新帝下旨掘墓验尸,结果发现苏婉儿并未死亡,而是被秘密转移到南方海岛,囚禁至今!当官兵找到她时,这位曾经风华绝代的女子已白发如雪,双目失明,却仍在沙地上用手指划写文章。
她听见脚步声,抬头问道:“是春天了吗?《她光》……还在传吗?”
士兵跪下回答:“在传,夫人。每个孩子都会背。”
她笑了,泪水滑过皱纹纵横的脸颊:“那就够了。”
苏婉儿被迎回京城,受到万人夹道相迎。皇帝亲自扶辇,尊其为“国师”,并宣布每年三月初七(《她光》问世之日)为“启智节”,全国放假一日,专用于读书、讲学、祭奠先贤。
而在这一切喧嚣之外,无名堂恢复了往日宁静。
某个黄昏,一个小女孩独自来到林照墓前,放下一盏蓝焰灯。她不过七八岁年纪,穿着朴素,却神情坚定。她从怀中掏出一本自制的小册子,封面画着一朵星语莲,题名《我说话了》。
她翻开第一页,轻声念道:
>“我叫阿禾,和陈阿禾奶奶同名。去年,我爹不让我上学,说我‘迟早要嫁人,读再多书也没用’。我就偷偷抄《她光》,每天躲在牛棚里读。后来被发现了,他撕了我的书,还打了我。但我记得每一句。我去村里放广播,对着喇叭念……结果好多阿姨跑来听,还有人录下来放给女儿听。现在,全村的女孩都可以上学了。”
>
>“林照爷爷,你说历史记得帝王将相,但我们记住她。我现在还不知道将来会做什么,但我想记住很多人,也让很多人记住别人。”
>
>“所以,我开始写这本书。第一个故事,是关于我奶奶的。她本来也不叫阿禾,她的真名叫??”
话音未落,一阵风吹过,蓝焰骤然升高,照亮整片山坡。远处,芜心莲fully绽放,花瓣洁白如初雪,蕊心泛着淡淡的幽蓝光泽,宛如一颗不肯熄灭的星辰。
夜深了,山风徐徐,仿佛有人在耳边低语。
而灯下,那行字又一次浮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
>**“你读过的每一个字,都曾有人用生命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