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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亿年一脸为难地挠了挠头：“这是人夫妻俩的事儿，莫说我一个外人，就连管事这个亲戚加长辈都管不了。”
话落，往周边看了眼，压低声音道：“其实吧，这夫妻俩的事儿我也管过。冯姐姐是被那牛二设计失去清白。我当时就跟冯姐姐说了，这女子清不清白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嫁一个好丈夫。牛二是好伙计，但不是好丈夫，没必要为了一个晚上，就把自己的后半生搭进去。我还跟冯姐姐说，我可以安排她去别的绣坊，比如位于江南的，我们流光阁的分铺，是她自个儿不愿意去的，非要嫁给那个害了她的牛二。”
慕笙：“她被婆家欺负的事情你也知道？”
徐亿年点头：“听底下的绣娘讲过。这牛二呢，为人精明，干活利索，有些坏毛病，但是与徐家交代他的事情无关，属于他个人的私事。作为主家，着实是管不着。冯姐姐在绣坊里很受欢迎，喜欢她的人家不少，但大多数都是冲着她在绣坊里的背景，她的工钱，以及她的好脾气去的。牛家也一样，看中的无非就是这三点。”
慕笙：“牛二的爹娘也是在徐家做事的？”
徐亿年：“他爹原先是车夫，木柴行那边的。冯姐姐跟牛二的孩子出生后，他就不干了。他们一家几口，全指着冯姐姐的积蓄和工钱生活。牛二也有工钱，极少拿回家。冯姐姐第一次挨打的时候，我就劝她跟牛二和离。孩子有了，还要牛二那种丈夫做什么？就她在绣坊里挣的工钱，养活她跟两个孩子绰绰有余。”
慕笙：“她不愿和离，可是因为受了牛二的威胁？”
徐亿年摇头：“那我不知道，人家夫妻俩的事儿，我也不好问的太过细致。可我跟冯姐姐说了，只要她想和离，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帮她。孩子的事情她不用担心，由我出面，牛二跟牛家不敢把她怎么样。”
慕笙叹气，没再问下去。想也知道，冯丽娘是那种极其传统的人。十岁左右，孤身一人，离开家乡，投奔身为管事的亲戚，一待就是这么多年。她的童年一定过得很苦，且无人在意。这样的人，会比普通人更渴望家庭温暖。
虽有管家照看，但毕竟是远房亲戚，能照看的地方有限，在绣坊里还要适当避嫌。旁人都以为她有背景，可以在绣坊里作威作福。殊不知，她要比别人更谦逊，更努力。
她被牛二毁了清白，便认为自己脏了，只能嫁给牛二。有了孩子，就想着生下好好教养，哪怕孩子被公婆夺取，她也没有丝毫怨言。一来，她接受的教条告诉她，身为儿媳不能违逆公婆。二来，她认为公婆说的有理。家里养孩子困难，需得她跟牛二一起做工挣钱。三来，她不希望因为她的原因让两个孩子夹在中间为难，甚至因为她的原因，让两个孩子遭牛家嫌弃。
她想要孩子们有个圆满的家，有个疼爱他们的爷爷奶奶，有个可以依靠的父亲，有个事事周全，护着他们的母亲。她把幼年时对于美好家庭的幻象，全部放在了牛家人身上。
沈渡：“这个冯丽娘未免太草率了些。”
慕笙：“不草率能有今天的结果吗？想要拥有一个圆满的家没错，但圆满家庭的基础是什么？”
沈渡：“是什么？”
慕笙：“女子要找一个好丈夫，男子要找一个好妻子。”
沈渡：“何为好，何为不好？”
慕笙想了想：“身为男子要顶天立地，不说为民请命，为国尽忠，起码要堂堂正正的做人做事。孝敬父母，尊重长辈，善待后辈。懂得尊重妻子，体谅妻子。遇事会与妻子商量，与妻子共担家庭重担。反之也是一样的。最最重要的一点，不偏驳，不愚孝，不沾染那些乱七八糟的恶习。”
沈渡蹙眉：“就只是如此？这不是一个男子本就该做的事情吗？怎么成了好丈夫的标准？”
慕笙歪头，看着沈渡那张好看的脸：“因为像你这样想的男子少之又少，所以我说的那些才会成为好男人以及好丈夫的标准。”
选丈夫，就跟选苗一样。苗长歪了，无论你怎么修剪，都长不成参天大树。冯丽娘从一开始就选错了人，自然得不到她想要的结果。
沈渡：“是个可怜人！”
慕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徐亿年给过她很多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她都没有珍惜，落得今日这般也是她咎由自取。”
沈渡：“可这不能成为她被人谋害的理由！”
徐亿年：“你说什么?谋害？冯姐姐她不是……”
慕笙让人拿来一把剪刀，把冯丽娘的衣服剪开，露出她的腹部。她的腹部像是被什么东西抓烂了。正中间那块儿呈青黑色，边缘呈紫红色。用东西拨了拨，青黑色那块儿突然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腥臭气，闻着像是死了多日的鱼。
徐亿年捂着鼻子：“慕姐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慕笙：“中毒了！”
徐亿年：“怎么会中毒呢？我是三天前的上午来的流光阁，用过午饭休息了一会儿才从流光阁离开。之后去见了李瑞，跟着李瑞去了那个地方。两天前的早上，带着绣帕和绣鞋来到绣坊。因为绣帕和绣鞋十分特别，引得不少绣娘观看，其中就有冯姐姐。我记得，她拿的是那双绣鞋。”
冯丽娘与牛二成婚时，公婆以她婚前失了清白为由，未曾举办婚礼。她对新娘用的东西似乎有执念，看到那双绣鞋时眼睛都亮了。
当天下午，以冯丽娘为首的几名绣娘就开始发病了。从最初的不大舒服，到口鼻流血就隔了几个时辰。
徐亿年没见过疫症，他爹见过。早几年的时候，他们徐家的大夫还去过疫病区，对于疫病的防范和治疗都有心得。听得多了，徐亿年也就记下了。
见绣娘发病，徐亿年的第一反应就是封闭整个流光阁，同时将那些绣娘们单独关押。在慕笙和沈渡来之前，流光阁里除了他，没再进出过一个人。
换句话说，冯丽娘不可能中毒，若真的中毒，便是绣坊里的其他人所为。
徐亿年恍然大悟，指着冯丽娘道：“冯姐姐是李家要找的人？是李家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