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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顾沉舟说不清心底是释然、怅落、还是无奈。
雨声在耳畔砸落，也好似变成无声。
面包房里，三人分别收拾着东西，关上灯出门的时候，温以芩抱起儿子，而陆岩则把一把打伞靠向母子俩那边。
“当心，这里水有点深。”
陆岩伸手扶了她一把，温以芩才免于踩进水坑，把儿子抱得更紧，身子也不由自主往中间靠了靠，生怕大雨淋到晏浩然。
“这么大的雨还有人不回家，在路上淋雨……”陆岩一边扶着伞一边嘟囔了一句。
温以芩正巧抬头，瞥见对面店门前一个背影朝雨雾中走去。
她本来就有些近视，隔着瀑布般的雨雾只能看见一点轮廓，可心头莫名还是颤了一下。
怎么那么像他的背影？
那个背影曾经陪她度过最艰难的时候，也曾是她最期盼的明光，应该不会看错的。
可顾沉舟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关幼晴和她闲聊的时候说起，顾沉舟还在等她自己回心转意，所以这些天来也没有再见他出现过。
难道，真的是他来了……
“小心！”陆岩低呼一声，伸手揽住母子两人。
温以芩这才醒过神来，差点就踩进了深水坑里。
陆岩这才发觉她神色有些异常，若有所思看向刚才那个淋雨的人消失的方向，眼底多了些许猜测。
可看温以芩的样子，似乎并不想开口说什么，眼中的迷茫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刚才在伞下还有说有笑的三个人，只剩下晏浩然不知情伸手玩着雨滴，一会儿逗逗陆岩，一会儿逗逗妈妈。
到了小区楼下，陆岩没有上楼，只是目送母子两上了电梯。
这一路，温以芩眸色都有些游离，他已经猜到些许，这个时候自己实在不便打扰。
温以芩的半侧都淋湿了，却顾不上换衣服，给儿子冲了澡换上干衣服，然后才失魂落魄地站在花洒下。
一闭上眼，脑海中就是雨幕中那形单影只的背影。
说不上来是担心、害怕，还是……
心疼。
温以芩本以为，就算和顾沉舟重逢，自己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纠结难过，应该能够淡然和他问一声“还好吗”。
可今天的背影让她狠狠清醒，只需要一点点牵引，那些过去就会潮涌而来。
但她也可以肯定，顾沉舟不会再出现了。
不然，也不会选择迎着那样的大雨离开。
温以芩搓了搓脸，分不清抹去的温热中，有没有泪水。
……
机场。
顾沉舟在地勤异样又闪躲的注视下，湿漉漉上了飞机。
连打几个哈欠之后，沉重的倦意让他支撑不住，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他不记得下飞机之后是怎么回家的，睁开眼时已经在老宅的床上。
头疼得像是要炸开，顾沉舟忍着浑身疼痛摸了摸额头。
烫的吓人。
他伸手想要拿床头的水杯，没想到不小心碰翻在地。
门被轻轻推开，顾母担忧地望了一眼，赶紧让人端了温水过来。
“沉舟，你怎么弄成这样……”
从小到大，顾母还没有见过儿子这样失态，林秦把那个浑身潮湿的顾沉舟送回家时，她和顾老太太几乎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没事，妈，就是淋了点雨，”顾沉舟的嗓子明显嘶哑，“让你担心了。”
顾母也是心思通透的人，一猜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可是儿子现在这副模样，她又怎么忍心戳他的心窝。
佣人端了热汤放在一旁，顾母想给儿子喂几口，却被他拒绝了。
“妈，我想再睡一会……”
“好、好，那你先睡，醒了就叫我。”
顾母带上门出去，一回头就迎上顾老太太急切的目光。
“沉舟怎么样了？”
到底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至亲，顾老太太虽然对他有不满，但还是做不到对孙子漠视不理。
“还是发烧，我想给他喂点东西，但他说还下过接着睡。”顾母的声音有些发颤。
“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
顾老太太活了大半辈子，比顾母还要更通透，眼角泛着寒光冷哼一声。
“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多半是去找温以芩了，也不知道那个女人下了什么迷药，迷得他连自己的身体都不管不顾了！”
顾母知道她是心疼孙子，但还是忍不住替两人辩白。
“妈，要是以芩真的想套牢沉舟，就不会这么久躲着不见，沉舟也不至于为了她弄成这样。”
顾老太太不愿承认，又是一声不悦的冷哼。
“你啊，就是心软！沉舟这么疯，就是被你从小纵容的！现在好了，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唉……”
她的语气越来越低沉，最后干脆透着浓浓的无奈。
“妈，您先休息吧，这里有我呢。”
顾母把她送回卧室，自己则在顾沉舟卧室旁边的书房睡下，生怕晚上儿子醒了身边没人照应。
看着顾沉舟昏睡中明显清瘦的脸庞，顾母心如刀绞，但她并没有把怨气转嫁到温以芩身上。
那个女人，或许也和顾沉舟一样地纠结，可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能守住承诺不见顾沉舟，已经足见她的清傲和决心，说实话，顾母倒是从心底有些佩服温以芩，换做是自己可能未必有她这种坚决。
次日，直到午饭过后，顾沉舟才从昏沉中清醒过来。
或许是中途被喂了药，烧已经退了，只是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一样，觉得虚无又脱力。
门被推开，这次进来的不是母亲，而是奶奶。
顾沉舟条件反射地皱了皱眉，“奶奶……”
顾老太太眼中藏起昨晚的担忧，换上肃穆淡漠房中一阵沉默。
“顾氏和承林重工的事我都知道了，”顾老太太轻哼一声，“你倒是好大的口气——独自承担责任？你承担得起吗？”
顾沉舟本就心烦，眼下更不想分辩什么，索性闭目不言。
“就算你承担的起，在股东心里的信誉也不顾了吗？”
顾沉舟沉眸微睁，这话倒是无可辩驳。
自己虽然挽回部分损失，但这样的乌龙确实会让股东信心缺失，长远来看也将成为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