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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浩然的剑带着腥风劈来，叶知秋不退反进。
左脚尖在青石上碾出半寸深痕，《玄隐步》第七层的口诀在脑海里炸开。
他身影陡然模糊，竟比陈浩然的剑更快三分，眨眼绕到对方背后。
食指中指并起，直点陈浩然后颈大椎穴——这是他偷学《封脉手札》时记下的死穴，寻常练气修士中了立刻瘫软。
但陈浩然脖颈肌肉突然暴起，黑红煞气裹着皮肤，竟生生抗下这一击。
他转身挥剑，剑锋擦着叶知秋耳尖划过，割下一缕碎发。
邪修！叶知秋后退两步，看着陈浩然剑上缠绕的黑丝，后槽牙咬得发响。
前日秦雨薇去万妖谷的线索突然窜进脑子——原来这蠢货被魔道功法侵蚀了心魔。
陈浩然嘶吼着扑上，剑招毫无章法，却带着股子不要命的狠劲。
叶知秋侧身避开横扫的剑，袖口一翻，三枚黄豆大小的纸包啪地砸在地上。
七步迷烟遇土即散。
陈浩然吸了一口，脚步猛地踉跄。
叶知秋趁机跃上崖边，从怀里掏出半张泛黄的纸——那是他偷抄藏经阁《阵法入门》时，特意描下的困魔阵图。
来啊！他扯着嗓子喊，故意露出后背。
陈浩然红着眼挥剑追来，剑尖刺进他左肩的瞬间，叶知秋猛一矮身，在地上画出最后一道阵纹。
嗡——
困魔阵应声而亮。
陈浩然的剑当啷落地，整个人被无形之力按在阵眼上。
他疯狂拍打周身，黑煞却像被吸进阵纹里，发出嗤啦的灼烧声。
你...你怎么会...陈浩然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声响。
叶知秋捂着左肩的伤口，血浸透粗布短打。
他弯腰捡起陈浩然的剑，剑锋抵住对方咽喉：你当杂役房扫的是落叶？
我扫了十年藏经阁的灰，连你裤裆里有几颗痣都能画出阵来。
远处突然传来银枪破空的锐响。
叶知秋抬头，见沈凝霜提着长枪从林子里窜出来，发梢还沾着夜露。
她枪尖指着陈浩然，急得脸都白了：叶知秋！
让我来。叶知秋冲她摇了摇头。
他盯着陈浩然逐渐清明的眼睛，轻声道：你若现在自废修为，我保你一条命。
陈浩然突然笑了，血沫混着黑丝从嘴角淌下：晚了...秦师妹说...只要杀了你...就能拿到...
话音未落，他心口炸开一团黑焰。
叶知秋被气浪掀得撞在崖壁上，再抬头时，陈浩然已化作一具焦黑的尸体，胸口还嵌着半块刻着魔纹的玉牌。
沈凝霜冲到他身边，银枪唰地插进土里，扶住他的手在发抖：伤得重不重？
我这有将军府的金创药...
叶知秋盯着那半块玉牌，手指慢慢蜷起。
他听见山风里传来若有若无的轻笑，像是女子的声音，又像是风声。
不重。他扯了扯嘴角，把玉牌攥进掌心，但麻烦大了。
沈凝霜的银枪尖几乎要戳到陈浩然后颈，腕间青筋绷得发白。
叶知秋突然抬手拽住她手腕，掌心渗血的温度烫得她一颤。让我来。他声音发哑，指腹在她枪杆上轻轻一按，沈凝霜的银枪竟不受控地垂落半寸。
她瞪圆眼睛：他中了魔毒！你练气九层......
混沌灵根要醒了。叶知秋松开手，踉跄两步站到阵眼中央。
月光顺着他发梢滴进血里，染得衣襟像浸了红墨。
他闭眼前最后一眼，看见沈凝霜瞳孔骤缩——那是她在战场见过最危险的光，像狼崽子咬碎牙往肚里咽时的狠劲。
陈浩然突然暴起。
黑煞裹着剑风劈来，叶知秋不闪不避，指尖迅速掐出《清雪心经》起手诀。
混沌之气在丹田翻涌，像煮沸的岩浆撞碎经脉里的滞涩。
他听见咔嚓一声，是卡在练气九层三年的瓶颈裂了——原来混沌灵根要的不是灵气，是生死关头的狠劲。
去！他一掌拍在陈浩然胸口。
黑红煞气遇着混沌气劲，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陈浩然被震得撞在崖边老松上，松针簌簌落了满头。
他喉间涌出黑血，却没再嘶吼，眼尾的红逐渐褪成苍白：我...我不想杀你...秦师妹说...吃了你的灵根...就能治我娘的寒毒...
叶知秋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冷汗浸透后背，他却盯着陈浩然逐渐清明的眼睛笑了：早说啊，我扫藏经阁时抄过《寒毒解法》。
执法堂办案！
周长老的声音像破锣撞进夜色。
二十余道剑光划破林梢，为首的执法弟子提着照妖镜，镜光扫过陈浩然时嗡地炸出蓝光。
周长老捋着花白胡须上前，瞥了眼叶知秋肩头的伤口：杂役房的？
伤成这样还能制住入魔修士？
回长老，叶知秋扯了扯破布，他心魔未深。
陈浩然突然抓住周长老的道袍下摆：长老！
秦雨薇给我的魔玉！
她...她让我杀了叶知秋换解药！
周长老的手顿在半空。
他盯着陈浩然胸口那半块刻着魔纹的玉牌，脸色比月光还白。
沈凝霜蹲下来，用银枪挑开叶知秋的伤口查看。
金创药粉撒上去时，他疼得抽了抽，却还盯着周长老：长老，秦师妹常去万妖谷，上个月还拿了杂役房的迷药......
带陈浩然回执法堂！周长老猛地甩袖，其余人封锁消息！他转身时袖口漏出半张纸，叶知秋眼尖——是秦雨薇的拜帖，落款盖着万妖谷的青鳞印。
天快亮了。
叶知秋坐在崖边，看沈凝霜用枪尖挑着松枝烤火。
她的银甲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却偏要把烤得焦黑的野果塞给他：吃，将军府的人不兴饿肚子。
他咬了一口，苦得皱眉。
抬头时，看见山脚下的归客栈飘起炊烟。
青布幌子被风掀起一角，隐约能看见苏晚晴系着蓝布围裙的身影——她总说寅时三刻要熬小米粥，此刻该在擦柜台了。
在看什么？沈凝霜顺着他目光望过去。
叶知秋把半块魔玉揣进怀里，站起身拍了拍裤脚的血渍：欠人一顿饭。
沈凝霜突然拽住他胳膊：我跟你去。
不用。他笑了笑，她最怕生。
归客栈的木门在晨雾里若隐若现。
叶知秋走到门口时，听见里面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推开门的瞬间，他看见苏晚晴正弯腰收拾碎片，发间的木簪歪了，耳尖红得像被火烧过——可她明明说过，今早要给他留一碟蜜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