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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知秋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丹田处的热意翻涌成火,原本顺着《清雪心经》运转的灵气突然像脱缰的野马,撞碎任督二脉里的桎梏,在四肢百骸横冲直撞。
他咬着牙闷哼,后背抵在床头的青砖上,额角的冷汗顺着下巴滴在经卷上,将清雪二字晕染成模糊的墨团。
轰——
一声轻响惊得他浑身一颤。
杂役房的破窗吱呀晃动,窗外晒衣绳上的破抹布被卷得乱飞,连墙角那盏省油的灯都噗地灭了。
他踉跄着扶住桌沿,这才发现整间屋子的灵气都在翻涌,连床底积灰的破铜盆都在微微发烫。
什么动静?
外头传来巡夜杂役的吆喝。
叶知秋迅速扯过破被子盖住《清雪心经》,刚抹了把汗,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执法堂!
两个持剑弟子踹开半掩的门,剑尖寒光扫过他苍白的脸。
为首的弟子皱着眉:方才演武场东南方有灵气震荡,你可见着什么?
叶知秋缩着脖子摇头:小的...小的刚收拾完茅房回来,啥都没瞧见。他故意踉跄两步,脚边的脏水桶哐当倒地,混着馊水的脏水漫过那两个弟子的鞋尖。
晦气!另一个弟子甩了甩鞋,走,去前头看看。
两人转身时,叶知秋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摸黑把经卷塞进床底的破瓦罐,刚松口气,就听见院外传来玄铁令牌碰撞的脆响。
周长老!
执法长老周正的身影堵在门口,灰白的道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扫了眼满地狼藉,目光突然定格在叶知秋泛青的唇上:过来。
叶知秋硬着头皮上前。
周正的指尖点在他膻中穴,一道冷冽灵气如针般扎进他经脉。
他闷哼一声,强撑着不后退——混沌灵根觉醒时翻涌的灵气正疯狂躲避这道探查,像群受了惊的鱼。
气息紊乱。周正收回手,目光如刀,最近可碰过什么邪物?
小的哪敢?叶知秋缩成团,每日就扫扫茅房,晒晒药材,连后山都没去过。
周正盯着他看了半盏茶时间,忽然拂袖:莫要生事。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夜色里,只留半句警告飘进来:玄剑门容不得变数。
叶知秋瘫坐在地。
月光重新爬进窗户时,他摸到胸口的半块魔玉——秦雨薇的那半块还在锁妖塔里,但方才周正的灵气扫过,魔玉竟微微发烫。
他捏紧布囊,喉咙发紧。
叶知秋!
第二日卯时,赵灵儿堵在杂役房门口。
她手里拎着半块烤饼,另一只手拽住他胳膊就往柴房拖:昨晚的灵气震荡,是不是和你有关?
叶知秋装傻:赵师姐说啥呢?小的昨夜累得沾床就睡——
别装!赵灵儿压低声音,我在演武场值夜,那灵气波动里有股子...说不上来的邪性,像魔道又不像。
你是不是碰着什么了?
叶知秋心里一沉。
他望着赵灵儿泛红的眼尾——这姑娘定是一夜没睡。
他摇头:真没。
赵灵儿盯着他看了会儿,突然松开手:你要是有事...她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塞给他,这是我私藏的聚气丹,吃两颗压惊。说完转身就走,发梢扫过他手背,带着股淡淡的药香。
月上中天时,叶知秋摸黑上了青崖峰。
玄隐步第八层的口诀在他脑子里转了七遍,他刚要提气,就听见崖边传来瓷器轻碰的脆响。
来了。
柳月婵倚着石壁,素白的裙角沾着露水。
她怀里抱着个青瓷罐,见他走近,伸手递过一枚玉简:这是我师尊留下的《寒魄诀》。
叶知秋接过玉简,一股彻骨的寒气顺着指尖窜进识海。
他打了个寒颤,却听见玉简里传来苍老的声音:混沌灵根者,需以寒魄镇躁。
你...他抬头,怎么知道?
柳月婵将药罐推给他,罐口飘出熟悉的药香——是她总喝的补气血的药。昨夜灵气震荡时,我正在炼丹房。她指尖划过他腕间的脉门,你的灵脉像团乱麻,得用寒魄理一理。
叶知秋攥紧玉简。
山风掀起他的破衣袖,露出底下青紫色的淤痕——那是前日陈浩然的跟班踹的。
此刻那些淤痕竟在发烫,像在呼应玉简里的寒气。
谢了。他说。
柳月婵摇头:我欠你一条命。她指腹擦过他掌心的薄茧,秦雨薇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真正的风暴,还没到。
叶知秋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他低头看玉简,月光下寒魄诀三个字泛着冷光,像把淬了冰的刀。
第二日清晨,归客栈的竹帘被风掀起一角。
苏晚晴端着青瓷碗跨进杂役房时,发间的茉莉还沾着露水。
她把碗往桌上一放——是他最爱的荠菜粥。
昨儿夜里...她压低声音,从袖中摸出封染了墨香的信,有人翻了我后窗。
我追出去没见着人,只在窗台上捡了这个。
叶知秋接过信。
泛黄的纸页上没字,只压着片焦黑的羽毛——像被雷劈过的乌鸦毛。
他抬头时,苏晚晴的手正搭在他手背,温温的:小心些。
窗外,玄剑门的晨钟正好响起。
苏晚晴的手指还沾着粥碗的余温。
她把信往叶知秋面前一推时,碗底在木桌上压出个水痕:“昨儿后半夜,有黑影翻窗进来,把信搁在我枕头边就跑。我追出去只看见墙根草动,连鞋都跑掉一只。”
信是粗麻纸,边缘被火烧过,中间一行墨字像刀刻的:“欲控混沌,须识本源。”落款是朵六瓣冰花,叶知秋摸了摸,纸面凸起,像是用特殊印泥拓的。
他喉结动了动,抬头时苏晚晴正咬着唇:“我认得出,这不是普通信。”
“我知道。”叶知秋把信塞进怀里,指腹蹭过冰花印记——和柳月婵给的《寒魄诀》玉简上的纹路,有三分像。
午间日头毒。
执法堂的青石板晒得发烫,叶知秋挤在杂役堆里,听周长老的声音像敲铜锣:“近月来门中灵气异动频繁,凡练气五层以上弟子,三日内到演武场测灵根!”他扫过人群,目光在叶知秋脸上顿了顿,“尤其是走捷径的——”
陈浩然的旧部里,有个穿灰衣的外门弟子突然咳嗽。
叶知秋垂眼,袖中摸出个小布包,指腹一碾,七步迷烟的粉末顺着袖口漏进鞋跟夹层。
这是他用杂役房里的曼陀罗和鹤顶红配的,闻了能晕半个时辰——足够他在测灵根时,把混沌灵根的波动压成普通杂役的模样。
“都散了!”周长老甩袖。
人群哄然散开时,灰衣弟子往叶知秋脚边吐了口唾沫。
叶知秋弯腰捡扫帚,余光瞥见那人袖口绣着半截火焰纹——和陈浩然常戴的火纹玉佩,是同个样式。
黄昏时,杂役房的破木门被踹开条缝。
沈凝霜的银甲擦着门框,带起一阵风:“秦雨薇在刑牢里闹,说你才是害她的主谋。”她把腰间的将军令往桌上一砸,“我找狱卒套了话,她那密信是用魔纹写的,送进了万妖谷。”
叶知秋正在补破袜子,针脚突然歪了。他抬头:“她倒是会咬。”
“不止。”沈凝霜凑近,压低声音,“我在将军府的线人说,万妖谷最近往玄剑门送了批妖兽。今早我在后山看见,有只黑鳞豹的爪子上,系着和你那信一样的冰花绳。”
叶知秋摸出怀里的信,冰花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他笑了:“她当这是局,我当这是网。”
沈凝霜抽走他手里的破袜子,扔到墙角:“你要做什么?”
“让她看看,谁才是收网的。”叶知秋起身,从床底摸出柳月婵给的《寒魄诀》玉简。
月光透窗照进来,玉简上的冰花纹路和信上的印记重合,像两簇要烧起来的冷焰。
他望着窗外渐起的雾色,低声道:“我听说,灵雾峰的寒晶草,最近长得正好。”
沈凝霜挑眉:“你要去?”
叶知秋没答。
他把玉简塞进怀里,转身时破衣袖带起一阵风,吹得桌上的信页哗啦翻卷。
冰花印记在月光下忽明忽暗,像在应和着什么——山那头,灵雾峰的方向,传来一声悠长的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