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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那枚四叶草吊坠永不掉落(上)
回来了。
真的回来了。
张述桐怔怔地看着病房的天花板想。
这一次回溯,自己不清不楚地去了八年后,又不清不楚地回来。
但他现在没有功夫思考原因,走廊里变得吵闹一片,张述桐努力维持着思维的清醒,他再次看向墙上挂着的电子日历。
雪崩之后的周日凌晨。
四点整。
长发女人已经被路青怜带走了。
自己被若萍父亲的车拉来医院。
天还没亮。
为什麽会回到这个时刻?
回溯这个能力已经不能按往常的规律推断了,可有一点不变,他将回到某件事发生前的「重要节点」。
那麽这个节点在哪?
从前他于周一苏醒丶在岛外的医院住了一个星期,而现在整整提前了一天。
这一天中错过了什麽?
张述桐着急起身,可刚升起这个念头,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能做的只剩转动眼球,手臂上连接着各种管子,半边脸被一个氧气罩遮住,仪器摆在床头,里面跳着看不懂的电波。
他才意识到自己正处于最脆弱的一段时间,刚脱离危险不久,想做点什麽完全是痴人说梦,他不甘心地躺在床上,想要发出声音,只有嘶哑的不成调的音节。
疲惫丶伤痛丶困意……他知道自己有随时昏迷过去的可能,便不再挣扎,躺在床上吐出一口浊气。
那件事到底是什麽?
很快一个医生跑过来,他看到对方掏出一个手电,然后粗暴地扒开自己的眼皮,他下意识想闭上眼,可眼皮被医生牢牢地控制住,随后一道光束射进他的眼底。
「能不能听到我说话,能的话张一下嘴巴?」
张述桐动了动嘴唇。
随后对方又按住他的上眼眶,疼痛让他皱起眉头,然后是拉起他的手……一通检查过后,张述桐被折腾得又快昏迷过去,医生才对身后的护士吩咐道:
「一切正常,总算脱离危险了,这孩子就是太虚弱,需要静养,先别让他那些同学们靠近,和家属通知一声就好。」
「好。」
医生走了,护士来到床前。
是那个小护士。
小护士眨了眨眼:
「还记不记得自己叫什麽?」
「张……」
「记得就好。」
我还没说完呢……张述桐虚弱地想,万一我说自己叫张家辉怎麽办。
他都不敢相信自己还有心情开个玩笑,可对张述桐来说,没有什麽比从八年后回来更值得欣喜的事。
「还有什麽话想说?」小护士看他依然睁着眼。
「清逸……」
「谁?你同学啊?那个被你带回来的女孩?」
小护士是个话痨,嘴上问着不妨碍她走到病房门口:
「清逸是谁,你同学要见你?」
张述桐看不清门口的情况,只能听声音判断出那里有很多人,若萍的顾秋绵的清逸的,若萍好像还举着手机开了扬声器,里面是一个女人焦急的声音。
他现在所有的思维都慢了一拍,等分辨出来那是打给老妈的电话,一个少年已经走到病床前。
对方叹了口气,把耳朵凑在自己嘴前:
「我在听。」
「顾……秋绵。」
「你要见她?」
「送丶回丶去。」
清逸想了想:
「我知道了,是说趁她家里人发现之前把她送回去?
张述桐点不了头,唯有转动一下眼睛。
「还有什麽要交代的?」
「……不要出岛。」
「意思是在这里住?」
「嗯。」
「还有呢?」
张述桐闭上眼。
清逸走的时候似乎带上了房门。
这一次病房里彻底安静下来。
他又撑开眼皮,看着天花板想,还有什麽是没来得及交代的。
但张述桐绞尽脑汁只想到这两件事,既然是凌晨四点,说明顾秋绵还没给她爸打电话,别墅里的人还没起床,然后就是不要出岛,哪怕在医院里不能动,他也要保证自己在岛上。
张述桐有心等到清逸的答覆,之所以先找对方,是因为若萍和顾秋绵有时候会情绪化一些。
他其实更想拜托老妈,可两人隔着电话,未必能说得清楚。
这两件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张述桐强撑着不想睡,可眼皮还是一点点合上。
他的意识归于空白。
……
漆黑的雪夜。
张述桐回到那条环山路。
他拧动油门一头扎进路中,可雪崩并没有如预期中发生。
相反是他连人带车都摔倒在地。
长发女人一步步逼近。
可更糟糕的是那辆摩托车压在了自己身上,他有意挣脱,可摩托车好沉好沉,怎麽也推不动,渐渐得他开始呼吸困难了。
该死该死该死!
他费尽全身力气也没能把摩托车推开。
最终长发女人走到他的面前。
张述桐被惊醒。
他大口喘着气,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一瞬间他有些恍惚。
这是在哪?
医院?
是了,自己又从八年后回来了,交代了一些事后再度昏迷,现在是安全的。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放松下来。
一缕阳光调皮地溜进眼底。
他好像终于告别了那个雪夜,感官开始清晰起来,到处静悄悄的,他嗅着病房里的消毒水味,从里面找寻到一丝熟悉的气味。
张述桐闻到了顾秋绵身上的味道。
他是个对气味迟钝的人,分不清所谓的体香是香水还是沐浴露亦或是身体乳,可他偏偏记住了顾秋绵身上的味道是什麽样子。
如果说阳光有味道,那她的味道就是雨后阳光温暖而湿润的气息,可以很模糊,谁知道阳光的味道是怎样,无非是晒死的蟎虫味,也可以很具体,泥土丶植物丶尘埃,它们在雨后都有着独特的芬芳。
张述桐抬起头,洁白的条纹被单上,顾秋绵趴在床前。
这是个白天,她似乎睡着了,睫毛伴随着呼吸颤动,幅度很轻,窗外是树,风吹过来,枝叶摆动,阳光透过树的间隙,在她的头发上跳着舞。
她的发梢上垂着一个四叶草的发坠。
张述桐也知道了那辆压在身上的摩托车怎麽来的。
哪里是摩托车,其实是顾秋绵。
张述桐动了动手指,想把顾秋绵的脑袋推开,但做不到,他的左臂打着护板,哦,想起来了,是骨裂。
难道说自己不是死于雪崩而是被顾秋绵本绵压死?那真是有点悲催了。
他突然叹了口气,心想你好不让人省心啊,做个噩梦都是因为你。
张述桐没有喊醒她,他看向电子日历:
12月9日星期天。
13点20分。
这是星期天的中午。
张述桐松了口气,再次沉沉地闭上眼。
第三次醒来是被老妈喊醒的。
阳光不像中午那样明媚。
顾秋绵也不在了。
时间到了下午。
老妈见了他眼睛有点红,说都怪她,不该留下自己一个出岛去玩的,张述桐说没事啦老妈,你看我不是好好的。
他抬了抬手,发现没什麽说服力。
老妈很心疼,最后还是老爸把她拉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好好养病。」
这天下午张述桐见了很多人。
你真切地感觉到自己病了,不是身体有多难受,而是许多人前来探病。
死党们结伴来看他,他先是见了若萍。
「我们早知道就不该陪你折腾的。」若萍很不是滋味,「昨天还不如让你在医院里好好待着,反倒把你害了。」
他说别担心,我这次会好好吃药,听从医嘱的。
医生说他现在的状态不适合被打扰,因此每个人说的话不多。
杜康是第二个,他说:
「你怎麽也倒了哥们,下次别一个人了,有事喊上我们。」
张述桐说知道了,下次有事尽量喊上你们帮忙。
「其实二环开外真不是个好地方。」张述桐半晌又说。
「啥意思?」
「但天台也不错,吹吹风喝啤酒,以后也许有机会。」
杜康嘟囔着「坏了,述桐睡傻了」,就出去了。
最后一个是清逸。
张述桐苦口婆心地说有合适的女孩就快点泡到手,别纠结什麽假面骑士和奥特曼。
「这种事轮不到述桐你教我啊。」清逸叹了口气坐在床边。
「我才想到一件事,顾秋绵没回去吗,她下午怎麽还在。」
「哦,这件事说来话长啊,也是若萍爸爸送的,我陪着去了一趟,她给保姆打了电话,保镖在车里睡着了,就很顺利地进家了,大概是上午吧,她又跟家里人说,有个同学住院了,要来看看,当时我和若萍待了一上午,撑不住就先回家睡觉,顾秋绵待了一个中午,你没醒,她又回去了,说下午再来。大概就是这样。」
「多谢了。」
「不用谢,我反而没做什麽,也没在其中充当说客,其实原本觉得很棘手的,结果我当时一出病房,说述桐有话跟你说,她很认真地问我,她能做什麽,我说述桐让你回去,她就回去了,其实你把她想得太冲动啦。」
张述桐点点头,又说:
「抱歉,把你家摩托车弄坏了。」
「其实没坏,就是后视镜碎了。」
「好顽强。」
「你也挺顽强的。」清逸顿了顿,「你好像要成反面教材了。」
「什麽意思?」
「半夜骑着摩托跑出去玩,结果被雪埋了,估计会成今年寒假安全手册里的例子,某某班的张同学,干了什麽什麽事,这样。」
「随便吧,反正我绝对不写观后感。」张述桐有点累了。
清逸剥着一个桔子:
「但其实碰到了很恐怖的东西吧?」
喂喂大哥,中二病这麽全能吗?
「我看了看摩托车的后视镜,不是摔的,更像被……一个人打过去。」清逸吃着桔子,若有所思,「其实不止是摩托车,你是在别墅附近昏迷的,从哪里骑到了别墅丶这一路上的踪迹丶另一个人的脚印丶镜子的碎片和雪崩发生的地点隔了很远。述桐,别以为自己瞒得多好。」
「你都知道了?」
「纠正一下,是我们。」清逸说,「我知道若萍知道杜康知道叔叔阿姨知道,顾秋绵也知道,甚至她爸爸也知道,这次可当不了无名英雄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