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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口。
秦羽眼中的杀意，几乎凝成了实质。
他不再隐藏，从深沉的黑暗中，踏入了巷子里那若有若无的月光下。
轻微的脚步声，在死寂的巷中，显得格外清晰。
跪在地上磕头的周康，动作一僵。
那两个守在门口的黑衣护卫，眼神瞬间如鹰隼般锐利，齐齐望了过来。
“什么人！”
其中一人厉声喝道。
声音里充满了警惕与杀伐之气。
秦羽没有理会他们。
他的目光，穿过了那两个护卫，径直落在那扇半开的黑漆大门上。
嘴角噙着一抹冰冷的讥讽。
“周总督。”
秦羽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条墨渊巷。
“你磕头的样子，真是给你背后的主子，长脸啊。”
这句话如同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扇在了那扇门上。
门内的气息，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紊乱。
门口的两个护卫，脸色骤变。
“找死！”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杀人灭口！
他们身形一动，化作两道黑色的闪电，一左一右，朝着秦羽疾扑而来！
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两柄闪着寒光的短刃。
招式狠辣，直取要害！
李峰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刚要拔刀上前，一道身影，却比那两个护卫更快。
是项关。
项关甚至没有看那两个护卫。
他只是平静的从秦羽的身后，往前走了一步。
就这么一步。
“砰！”
“砰！”
两声沉闷的巨响。
那两个气势汹汹，杀气腾腾的护卫，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铁墙。
他们的身体，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出去。
重重地，砸在巷子两侧的墙壁上。
再顺着墙壁，滑落在地。
胸骨塌陷，口中鲜血狂喷，眼看是活不成了。
从出手到结束，不过一息之间。
项关甚至连衣角，都未曾飘动一下。
他静静地站在秦羽身侧，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李峰看得眼皮直跳，后背一阵发凉。
这位项先生的实力，简直深不可测！
巷子里，再次恢复了死寂。
只有周康粗重的喘息声，和那两个护卫临死前的嗬嗬声。
黑漆大门之后，那道气息，变得愈发凝重。
但依旧没有出来的意思。
“呵。”
秦羽发出一声轻笑。
他迈开脚步，不紧不慢地，走向那个依旧跪在地上的扬州总督。
周康抬起头，满脸泪痕与惊恐地看着这个缓步走来的少年。
“世……世子殿下……”
周康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秦羽走到周康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你的主子，好像不要你了。”
秦羽的语气，带着一丝怜悯。
“一条没用的狗，留着何用？”
周康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拼命地朝着那扇门，再次磕起头来。
“主人救我，主人救我啊！”
“锵！”
一声清越的剑鸣。
斩佞长剑，已然出鞘。
冰冷的剑锋，带着森然的寒意，轻轻地搭在了周康的脖子上。
周康的哭喊声，戛然而止。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颈部皮肤传来的刺痛感。
他毫不怀疑，只要对方手腕轻轻一动，自己的人头就会滚落在地。
秦羽的耐心已经耗尽，他抬起眼目光冰冷地注视着那扇门。
声音提高了八度，响彻夜空。
“里面的人，给本世子听着。”
“我数三声。”
“三声之后，你的这条狗，就没命了。”
“一。”
秦羽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门内一片死寂。
“二。”
秦羽的声音，如同催命的钟声，在巷子里回荡。
剑锋，往下压了一分。
一缕血线，顺着周康的脖子，流了下来。
周康的眼中，充满了绝望。
就在秦羽即将喊出“三”的那一刻。
那扇紧闭的黑漆大门，终于缓缓地，从里面被完全推开了。
一个身影从门内走了出来。
那人身着一袭月白色的锦袍，腰间系着一根碧玉腰带，身材颀长，面容儒雅。
他看起来约莫四五十岁的年纪，保养得极好，脸上看不到太多岁月的痕迹。
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久居上位的雍容与贵气。
他的视线先是落在了地上那两具护卫的尸体上，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随即又看向了被秦羽用剑指着的周康。
眼神中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
最后，他的目光才落在了秦羽的身上。
“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
他的声音很温和，带着一种仿佛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门内的阴影里，完全走到了月光之下。
当看清那张脸的瞬间。
秦羽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
他的呼吸，在这一刻都停滞了。
握着剑的手，竟是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这张脸！
这张脸他见过！
就在不久前，太后寿宴之上！
当时，这个人就站在太后的身边，言笑晏晏，接受着百官的祝贺。
那份亲昵，绝不是普通臣子能有的。
他是太后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当今大乾王朝，唯一一个可以随意出入后宫的男性外戚。
承恩侯郭正！
一个念头如同惊雷一般，在秦羽的脑海中炸响。
他瞬间明白了所有事情。
为什么周康有这么大的胆子，敢侵吞救灾粮草！
为什么这桩案子，能牵扯到整个江南官场！
为什么太后会亲自颁下黑铁令，点名让他来查办此案！
原来如此！
原来幕后的黑手，竟然是国舅爷！
是太后她老人家的亲弟弟！
秦羽的心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这件事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要棘手！
太后此举，到底是真的不知情，还是在借自己的手，清理门户？
亦或是，这是一场针对自己的，更深层次的考验，甚至是一个陷阱？
无数个念头，在秦羽心中闪过。
他脸上的震惊，很快便被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所取代。
郭正看着秦羽，脸上露出一抹饶有兴致的微笑。
“镇北王世子，秦羽？”
郭正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审视。
“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比你那个被圈禁在京城的废物爹，倒是多了几分胆色。”
他的话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挑衅。
秦羽的眼神，冷得像是腊月的寒冰。
他缓缓抬起剑，剑尖从周康的脖子上移开，遥遥指向了对面的郭正。
“国舅爷。”
秦羽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好大的威风。”
“私吞赈灾粮草，豢养封疆大吏，视万千灾民性命如草芥。”
“您这胆子可比我大多了。”
他直接点破了郭正的身份，撕开了那层温文尔雅的伪装！
空气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李峰站在秦羽身后，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国舅爷！
天啊！
他做梦也想不到，扬州贪腐大案的幕后黑手，竟然是当朝国舅！
这天要塌了！
听到秦羽的话，郭正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
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呵呵……”
郭正低声笑了起来。
笑声中，充满了不屑与傲慢。
“本侯的胆子，一向很大。”
他往前走了一步，目光直视着秦羽手中的剑，没有半分惧色。
“倒是你秦羽。”
郭正的眼神，变得玩味起来。
“你待如何？你敢动我吗？”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嘴角的弧度，充满了讥讽。
“太后她老人家，可是很疼我这个弟弟的。”
最后这句话，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重重地压在了秦羽的心头。
巷子里，剑拔弩张。
周康瘫在地上，连呼吸都忘了。
一边是手持先斩后奏之权的镇北王世子。
一边是权势滔天，圣眷正浓的当朝国舅。
无论哪一边，都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而现在，他正好处在这两座火山的中央。
秦羽握着剑，没有说话。
他的脑子，在飞速地运转着。
杀？
还是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