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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棉的指尖轻轻地摸过江书淮的睡颜。
江书淮浅眠,即刻便醒了。
他抬手摸慕棉的额头,体温正常,关心地问,“头还痛不痛?”
慕棉摇头,“……喉咙发炎,说话难受。”
江书淮忙着起身,给慕棉喂温水,给她掖好被子,让她继续休息,他便去煮粥了。
窗外还下着绵绵的雨。
细密的雨织出了天罗地网的阴沉与压抑。
慕棉没有再睡着,起来洗漱后,又躺回了床上,脑袋空空地看着天花板发呆。
她的思绪很乱。
天空突然响起了雷声。
比她先应激的是江书淮。
江书淮立马冲到了房间里,神色担忧,见慕棉无恙时,才稍稍定下心。
慕棉起了身,好奇地看着江书淮,“……怎么了?”
江书淮走过来,将慕棉宝贝地抱住,低头吻她的发,“你怕打雷。”
“以前很怕,现在好像不怎么怕了。”慕棉双手圈住江书淮的腰身,“哥哥,明明不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被梦魇困着。”
“我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傍晚,被别走心的人绑架。”
“那一个电闪雷鸣的下雨天,危险突然降临,我只是出于自我防卫,推了他一把。”
“他是踩到了空的酒瓶子,身体失衡,然后掉了下去。”
在法律的意义上,她在那一个束手无力的年纪里,这样自救的举动,属于正当防卫。
只是,当年她太小了。
血淋淋的场面过于触目惊心,成为了她心底最可怕的梦魇。
她忘不了那坠楼传来的惨叫声,也忘不了那鲜血和着雨水漫开的场景。
可是,她才是最无辜的受害者。
这一场罪恶的开端,不是由她制造的。
江书淮轻轻地摸着她的后脑勺,眼底里凝着心疼,“棉棉,你是无罪的。”
是你的善意,将你束缚在荆棘里。
慕棉在江书淮的颈窝处蹭了蹭,语气带着小心翼翼,“在南大好好的,你为什么要选择回江氏集团?”
“那不是家,而是一个吃人不吐骨的地狱。”
“它会把每一个完整的人,一点一点地搅碎,让你烂在深渊里。”
她讨厌临城江家。
江书淮的好教养,全是南城裴家给的。
“你十八岁的生日,有一对钻石耳环。”
“有一只落在我的车上了。”江书淮提醒着。
慕棉从他的怀里出来,赤着脚跑到首饰盒里,翻了一下,找出了那一对精致的钻石耳环。
“这是妈妈戴的耳环。”
“……也是留给我的成人礼。”
是镂空的蝴蝶模样。
呈现展飞之状。
江书淮拿起一只耳环,神色凝重,“这一对耳环的设计者是MsR。”
“神秘的天才设计师,不见其人,只见作品。”
慕棉看着栩栩如生的蝴蝶耳环,“这一对耳环,是爸爸在拍卖会高价拍的,这也是MsR最后一个作品。”
拍卖价达到了一千万。
从那以后,MsR就再也没有出过任何作品,似乎在设计界销声匿迹了。
所有人都为此感到惋惜不已。
“我的母亲就是MsR。”江书淮的眼底凝着落寞之色,“没有再出新的作品,是因为她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好了。”
“她是一个极为有天赋的设计师,疯狂沉迷于珠宝设计的创作中,但是她也是一个轻微的精神病患者。”
“或许是,天才与疯子仅有一步之遥吧,极致的天才,跨过了那一步,成了疯子。”
“她的病,是基因上的缺陷。”
“发病之时,她就着魔般地创作,设计出了一件又一件惊为天人的首饰,MsR成了她的代名词,她成了珠宝界最耀眼的明星。”
“可是,MsR的名气并不能保护她……”江书淮微微低头,眉眼带着痛苦,低声说,“生于一个封建的年代里,一个女人,特别是一个出身于豪门的女人,必须要有一个归宿,才能算完整的人生。”
“她被迫为家族做出牺牲,她成了联姻的工具。江家和凌家联姻,闹了一场大的笑话,一个瘸子娶了一个疯子。”
“我父亲是不愿意的,可是在新婚之夜,他们喝了一杯下了药的酒,糊里糊涂的,就有了我的存在。”
江书淮嘴角微微扬起,“双亲的缺陷,我的出生,本来就不被期待。”
“后来,二叔从中作梗,修改了我的基因检测报告,我被钉上了基因缺陷的罪名。医生说,我长大以后,也会成为一个像我母亲那样,成为一个疯子。”
“江家不想养疯子,凌家也嫌弃我累赘,最后是半身瘫痪的外公给南城裴家写了信,在信里附上了他的军功勋章,求裴老爷子收留我。”
“就这样,我被送到了南城裴家。”
慕棉难过得红了眼眶,眼角凝着热泪,心疼到想哭。
“宝宝,不难过,都过去了。”江书淮温柔地抹去慕棉眼角的泪,低声哄,“我说过的,南城裴家对我很好。”
慕棉还是想哭,眼泪忍不住,将脸埋在江书淮的颈窝处,“……那为什么还要回去?他们威胁你了,对不对?”
江书淮心疼地轻拍着慕棉的背,“我母亲不总是疯癫的状态,她也有清醒的时候,我有一些小时候的记忆。”
“……她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江书淮想起了很遥远的记忆,“她是一个设计师,会在午后时分坐在院子画设计稿。”
“她最出名的作品是《星·空》,那一套首饰,是为一个国家的公主成人礼设计的。”
“其实除了《星·空》,她还设计了一套《骄·阳》。”
“《骄·阳》的设计稿,被藏在了江家。”
江书淮眉眼带着柔色,想起了母亲温柔的模样,午后的阳光穿过树梢,斑驳的光落在她的身上。
江家的管控好严格,把母亲关到院子里,担心她发疯伤人。
江书淮在花丛后的墙处发现了一个破烂的小洞,他会趁着没人时,爬过去看她的母亲画画。
很多时候,母亲一点也不疯。
她精神正常时,会打扮得精致好看,像端庄有礼的大家闺秀。
安安静静地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画设计稿,整个人优雅又美好。
母亲只有在设计时,遇到了瓶颈,会烦躁,会发狂,会头发弄得乱糟糟的。
可哪怕她精神状态不好时,却也没有伤害过江书淮。
母亲只是认不得他,觉得他烦,不想见他。
江书淮很难过,在无力的年纪,只能躲起来悄悄抹眼泪。
他知道,自己的妈妈和别人的妈妈不一样。
可她就是自己的妈妈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