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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落地窗透进来，在茶几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谢筹坐在沙发上，银边眼镜被摘下放在一旁，目光沉静的看着虞晚。
虞晚站在他的对面，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沉默片刻后，终于缓缓呼出一口气。
她觉得不应该再瞒着谢筹。
而且依照谢筹的性格，若是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他会一直追问，虞晚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她抬眸，直视他的眼睛，声音平静却坚定，“我不是虞晚，也是虞晚。”
谢筹微微一怔，望向她的视线中多了一丝疑惑，不太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我是来自千年前炎朝的国师，虞晚。不是这个虞晚。”看出谢筹的不解，虞晚解释道。
谢筹恍然大悟，难怪他之前让秦子皓的调查内容中，虞晚不过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上班族，怎么突然会玄法，他曾想过虞晚藏拙，也想过站在他面前的人并非虞晚，只是一直不敢确定，如今终于得到了一个准确的答案。
“你的意思，你是占据‘她’身体的一抹孤魂？”谢筹好半响才开口，依照自己的理解说道。
虞晚在谢筹的注视下点头。
“我曾卜算天机，炎朝将会有大劫，江山易主，生灵涂炭。”
她走到窗前，背对谢筹，目光落在远方，彷佛透过时空看到了千年前的烽火。
“我不信命，擅自逆天改运，以自身为祭，试图扭转国运。”说到这里，她唇角泛起一丝苦笑，“可惜，天命难违。”
“我本该魂飞魄散，却不知为何，魂魄穿越千年，附在这具身体上。”
她转过身，目光直视谢筹，“你说我在透过你看别人，其实不是别人，而是前世的你。”
谢筹的眸色骤然深沉，指尖微微收紧，若是以前，有人在他面前说魂穿，前世之事，他定会将此人当作骗子打出门去。
可是如今，他与虞晚接触的太多怪力乱神之事，她的这番说辞，他竟是心无波澜的接受了，没有一丝的怀疑。
“你前世是炎朝摄政王，谢筹。”虞晚顿了顿，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将后面的话说出口，“我们前世……一直是死对头。”虞晚继续道：“你主张革新，我坚守旧制，新帝忌惮你，甚至一度以为你狼子野心，在朝堂上我们针锋相对，从未妥协。”
她抿了抿唇，语气复杂，“所以，我一开始接近你，只是想确认……你是否真的是他。”
谢筹沉默良久，忽然轻笑一声。
“所以，你救我、护我，甚至不惜耗费灵力为我治疗身体……”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她，声音低沉，“只是因为……我是他的转世？”
虞晚抬眸，与他四目相对。
“一开始是。”她坦然道，“但现在……”
她没说完，谢筹已经懂了。
阳光洒在两人之间，尘埃在光柱中缓缓浮动，谢筹忽然伸手，将她细碎的耳发别于耳后，露出那枚晃荡的铜钱，“所以，它是你给我留下的。”
不是疑问，是陈述。
虞晚瞳孔微缩，他想起来了？
虞晚第一眼见到谢筹手上的铜钱时，她就认出来了，那是她在祭台上为炎朝改运时，遭受反噬后，依靠着最后的意识系到谢筹手腕上的，虽然他们后期一直都是针尖对麦芒的状态，但不否认，她初遇谢筹后，他就在自己的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那个鲜衣怒马的俊美少年郎，即使过去多年，她也不曾忘却半分，所以她想用自己最后的东西来护他周全。
谢筹的目光深邃如渊，“我做过几个梦，虽然梦醒后很多我都记不清，但如今我可以确定，我梦中的人一直都是你。而且，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你我之间，从来不止对立。”
虞晚的呼吸不自觉的加快，胸口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攥紧，心跳声彷佛整个客厅都能听见。
谢筹的手指仍旧停留在她的耳畔，温度透过皮肤传来，灼的她耳根发烫。
“你……”她声音微哑，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些许被遗忘的事情。
他们虽然针锋相对，却在每一次的交锋中，藏着旁人都看不懂的默契。
他递上来的折子，永远都是她喜欢的墨香。
她呈上的谏言，哪怕再尖锐，他也从未真正驳回过。
甚至在她弥留之际，只有他守在她的身旁。
“虞晚。”他当时的声音低沉如叹息，“你为何……总是与我作对？”
如今想来，那语气里藏着的，或许从来不是杀意。
谢筹忽然向前一步，距离近的能问道她发间的檀香，“虞晚，我就是我，不是前世的谢筹。”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一字一句落在寂静的客厅里。
他的之间从她的耳畔移开，转而轻轻抬起她的下颌，迫使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那双眼睛没有前世的杀伐果决，没有朝堂上的锋芒毕露，只有此刻专注而深沉的目光，像一片静默的海，将她彻底淹没。
“你可以记得前世，可以恨我，怨我，甚至继续与我作对……但，别透过我，去看另一个人。”
他的拇指摩挲过她的唇角，力道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我要的，是你看看现在的我。”
虞晚呼吸微滞，在一汪静默中，看到自己的身影，前世，与他只有立场之争。
可此刻，她感觉自己筑起的心墙轰然坍塌。
是啊，眼前的人早已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摄政王。
他会她调高空调温度，会记得她的所有喜好，会默默的收好她随手乱放的符纸……
这些细碎的温柔，足以让她只注视眼前人。
她忽然伸手，攥着谢筹温度极低的手指，认真且真诚的看着他，半响吐出一个字。
“好。”
谢筹一把将人拽入怀中，他的力道大的几乎让她喘不过气，骨骼相贴，心跳相撞，彷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她的存在而不是幻觉。
“别食言。”
他的声音沙哑的不像话，带着从未示人的乞求，灼热的呼吸烫在她耳畔，“虞晚，别骗我。”
虞晚被他勒的生疼，却反而笑了。
她伸手抚上他的后颈，指尖触及一片冷汗。
原来运筹帷幄的谢筹，也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