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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子摇摇头，告诉那老板四文一斤，还请了两个帮工负责清洗削皮切块，工钱再刨去损耗，大概就是五文一斤的成本，这还没算他们家自己人做粉条的工钱呢。
那老板啧啧称奇，告诉山子红薯最多两文一斤，一文一斤都有人卖。
“你想啊，糙米陈米才六文钱一斤，猪肉二十文一斤，鸡蛋三文钱两个，大肉包子三文钱一个，你这红薯难不成一斤能抵得上四个鸡蛋？”
山子一听就挠头了，这收红薯的价格从周家村起就是姑姑定的，他从来没质疑过，如今听老板这么一说，还真有道理啊。
等十一月底收红薯时，他就换了块牌子，红薯两文一斤，果然上门送货的并不见少。
好些老乡嘟嘟囔囔地抱怨，说七月份还四文一斤，咋过了半年降了一半？
抱怨归抱怨，四姑和王婶怼一句，不卖拿回家自己吃也好，那些老乡还是争先恐后地把红薯往罗家箩筐里倒，生怕晚一步人家收足量，自家红薯就真卖不掉了。
“姑姑去了府城，这事我也没跟你商量，想着成本能降一半呢……你不会生气吧？”
红果呵呵尬笑，原是她的锅，她怎么会生气！
刚穿过来时，对这个时空啥啥都一抹黑，物价什么的，红果潜意识里还是依着前世经验行事。
前世红薯可是健康食品，她本科研究生整整七年在帝都过活，红薯不就是五六块一斤？她还吃过十几块一斤的蜜薯呢！
前世红果家自营医药公司，好几个专利药品，老家还有成片的药田和山林，资产过亿，她又是独生女，算妥妥的白富美。
生活方式怎么说呢？举个最不起眼的例子，红果喜欢吃猪油炒素菜，买来猪板油炼完之后，猪油渣她是真的，会扔掉！
因为猪油渣算油炸食品，且全是脂肪，实在不健康。
红果看着忐忑不安害怕被责怪的山子，有些内疚，是她没做好市场调查，随口定价，扰乱了市场。
“那酒楼老板说的对，当初是姑姑定价太高，原本也是为了帮你石柱叔，还有周家村乡亲一把，让他们也有些银钱在手……。”
“如今既然要跟县城里酒楼做生意，就得按行市来，你做得对。”
山子这才如释重负地长呼一口气，问道：“那以后粉条就按三十文一斤算？”
红果点头，想了想又道：“明年夏天收红薯，试试按一文收。”
她可是听说了，今年夏收后，有些人家本来种稻谷的良田都种上红薯，因为只零星那么几户，她没在意。
如今听山子这么一说，不就红薯价高惹的祸么？
这西南地界一年两收，一亩地年收三四千斤红薯，四文一斤就是十几两银子。
两文一斤也有六到八两，比种水稻收益还是高不少。
一文一斤，红薯就该回归山地沙地了，不会有人再拿水田种红薯。
别看这么小小的一件事情，若蔓延开去，会让老百姓挨饿，良田受损，县令卓大人政绩也会难看，影响考评甚至升迁。
也算是蝴蝶扇动翅膀的效应了。
红果抹了把额头冷汗，真是做什么都不能拍脑袋想当然啊！
一个现代人掉落这古代时空，摸着石头过河，做什么都得谨慎，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
红果刚掉落这时空那会儿，最初只想带着彦青几个活下去，之后呢就想尽可能活得好一点。
再然后，就想帮着周家村甚至附近村镇的乡亲，也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
等进了山谷，她还想慢慢去改变一些东西，比如男女平等，同工同酬，女性享有财产权，教育权和劳动权。
比如限制圈地囤积，让财富与资源尽可能地平均分配……
但是这些都要慢慢来，不可操之过急。
周家前院里，种桑麻织布的钱氏夫妇瞅机会悄悄凑一块说话。
钱家娘子心疼地摸着相公肩膀胳膊，这几日进山砍伐竹木又扛下山，他哪里干过这种重活？肩膀一片红肿，一摸他就嘶地一声。
“相公，我想着……要不跟周娘子求一求，带着罗娟几个出去，还开织布作坊，咱刚得三十两，再找东家借一点，哪怕日后翻倍还呢？”
钱家以前的日子过得比如今周家还要好，这周娘子买他们这十几二十个人回来，也不知道要干嘛，看这家里光景，也不是能用得起这么多奴仆的人家。
“可别起那歪心思，做人不能忘恩负义，东家娘子是个仁义的，就那卖身银子，若是投身牙行，咱能到手七成就算不错了，周娘子全给了，还额外每家赏了一两银子凑整数，说是家里宅子不大，委屈我们先分男女打地铺……”
想了想又道：“你以为出去开织布作坊那么容易？咱人生地不熟，也没桑麻田，拿什么织布？”
钱家娘子想说可以先买几亩山地，话到嘴边又吞回去，是啊，种桑麻没一两年不成事，这一两年他们一家五口吃什么喝什么住哪里？
“我就是心疼你，何曾做过这种粗重活计……”她泪眼婆娑地，给相公轻轻摸着药，这药还是周娘子让罗娟晓萍送来的，除了跌打伤药，还有防蛇虫，防风寒的，就怕他们这十几人受伤生病。
钱娘子也知道东家仁义，她谈了口气，吸吸鼻子把眼泪收回去，钱桑林抱了抱她，安慰道：“如今算好了，总算有了个安稳落脚处，能吃饱穿暖，没有性命之忧，再熬一熬，就好了。”
钱娘子还能说啥？点点头，熬着呗。实在不行，过些时日她跟东家说，让东家去买田种桑麻，开织布作坊，她和相公去给东家做管事也好啊，总不能一直这样做苦工……
红果给几家子送完年礼，赵十武也从山谷回来了，带了腌好的野鸭蛋，咸鸭子，咸鱼，干萝卜丝和辣白菜，甚至还有几节莲藕，怕时间长了不新鲜，用泥巴裹着带回来的。
“李柱他俩在湖边芦苇荡里发现几百只野鸭子，捡了许多鸭蛋，都腌制了，还有湖里捞出来的野生鱼，吃不完也给腌成咸鱼，给我捡了两箩筐带回来。”
“李柱说那河里湖边可不少好东西，圈一块出来，养鱼养鸭子，还能种莲藕，可惜如今人手不够，顾不过来。”
赵十武这一番描述，红果满怀向往，只恨日子过得太慢，还不到春天。
等春日里，她也要进山谷大展身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