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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伯仲因我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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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尚杰找到杨妮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左右,她像只小猫似的蜷缩在林奕灵家门口睡着了,光着脚,长发散落在脸颊上,看起来又小又可怜。
    看见她这模样,心里的怨气立刻烟消云散反而最软最嫩的那个地方被戳了下,疼的揪在了一起,他不由得手抚上心口揉了两下,可是内在的痛感外在是无法消弭的。
    他轻轻蹲在她身旁,撩起她的头发,一手穿过脖颈,一手穿过膝盖窝,稍稍用力将她打横抱起。
    杨妮无意识的往他怀里蹭了蹭,像落水的小猫找到了救星似的,条件反射地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两只手紧紧地搭扣在一起。
    她的这一举动瞬间抚平了他心头的不快,低头宠溺的在她鼻尖上咬了一口。
    她微微吃痛蹙眉睁开眼睛,呆呆的看着他,清澈的眼睛眨巴了两下,在确定是做梦还是真的。
    他胸口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和他身上淡淡的香味提醒她是现实不是梦境,猛然的,她大哭起来。
    “呜呜呜⋯⋯我都饿晕了,你才想起来找我啊——”
    诸尚杰懵了!局促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将她放到地上想腾出手给她擦眼泪,谁知她脚刚一挨地就像踩了弹簧似的,弹了起来,借用勾在他脖子上的两只胳膊的力量,蜷缩着脚吊在他身上,动作一气呵成,像杂技团的猴子似的即高难度又不乏笑料,诸尚杰情不自禁的嘴角扯出一个开怀的笑容。
    “这么想我啊——”
    杨妮也觉得这样挺累,干脆腰腹部同时用力,两条腿钳上了他的腰,整个人贴在他身上,双臂环着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肩头。
    “你抱我——我脚受伤了!”
    他一听这话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单手拖着她的翘臀,让她依附的稍微省力一些。
    “受伤了?你的鞋呢?”
    杨妮嘟着嘴冲着门努了努,虽然刚才是假哭,可是还真让她挤出了一滴眼泪,此刻正挂在睫毛上,晶莹剔透的随时会滴落。
    “手机也在里面?”看着怀里温顺可怜的小人,诸尚杰心疼地问。
    杨妮撅着嘴,夸张地点点头。
    “你可真够笨的!”他宠溺地低声喝道。
    听了他这话怀里的人不干了,不甘地扭动着。
    “还不都怪你,你要是把他找到了,我至于受伤吗?”
    “你说什么?”他警惕地问。
    杨妮带着几分夸张地把事情叙述了一遍,夸张不光是为了给自己受伤找个体面的借口更是为了谴责他的狗腿子办事不利。
    诸尚杰抱着她一边听她讲故事,一边大步流星地朝地下车库走去。
    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结果,大东还在锦州那就说明他锦州还有未能了解的事,据他的经验判断不会是林奕灵,那小子完全是在利用林奕灵这个笨丫头,对她不是真情。
    那就只能是锦州有他要找的东西,很重要,重要到他不惜冒险。
    据他大胆的猜测,大东要找的这个东西林奕灵已经交给杨妮了,这也就很好的解释了妮子是怎么知道大东真实身份的。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好奇地瞅了瞅骑跨在他腰上的女人,她的鬼心思还真不少,不过东西放在她哪里终归是危险的,今天只是脚受伤,难保下次是哪里受伤?
    心里暗自喟叹一声,觉得有必要和她认真谈一次了。
    坐进车里,他并未急着点火,拉着她的手在大掌里揉捏着。
    “泥娃娃,大东要找的东西是不是在你那里!”
    杨妮一怔,手下意识地要抽回来。
    “你是不相信我吗?我会害你吗?听话,放在你那里对你和对林奕灵还有玎珰都不安全,他现在像疯狗一样,保不准会拿孩子要挟你,玎珰暂时放在彭叔家不要接回来,林奕灵也是暂时待在江城,等找到大东再回来。”
    他清冷低沉的声音里不似往常般自信,听得出来他真的很担心。
    杨妮心软了,他说的不无道理,刚大东匆忙离去时的眼神是陌生的,他如果当时把自己扶起来那么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而他却选择了对立面。
    还是那句话不管谁对谁错,大东的手段是下流的,他不该把可怜的林奕灵扯进来。
    诸尚杰的话句句戳在她心尖上,如果大东真的对林奕灵和玎珰下手,那她真无地自容了。
    空气凝结了,他静静地等着她回答,他知道她在斗争,自己和自己斗争。
    这一年多来她已经学会了放弃,放弃了很多东西包括原则,是非,但是现在绝对不能连友谊也放弃,挣扎纠结了半天她终于缓缓开口。
    “是一个u盘,我放在霓裳保险柜里,你能答应我,好好处理,不要——”
    不要杀了他!她没能说出口,她没有信心,她也求过他不要杀那几个绑匪,可是结果呢?
    她不愿他手上再多出人命,不愿再看到他手上沾染鲜血,为了他们即将会有的宝宝也不能再杀戮了!
    “放心吧——”
    他一把将她扯进怀里,紧紧地拥住,到此刻他总算搞明白了,她这样遮遮掩掩,欲盖弥彰是为什么?
    如果能够有如果,他一定不会那么做了,这个心里障碍恐怕一辈子也难彻底从她心头磨灭掉。
    赶往霓裳拿u盘,杨妮只给了他大东的原件,解密的那份没有给他,怕他看了后会遏制不住冲动要杀了大东,因为自己当时都热血澎湃砸了鼠标。
    他开车带她去吃东西,路上打给了楚信在饭店汇合,到了饭店才反应过来她没鞋子,便不顾众人的眼光,堂而皇之的将她抱进了饭店。
    一路上被人投来关注的眼光,她臊的将脸深埋在胸口,做鸵鸟状。
    相反男人好像并不在意自己成为了焦点,反正他走到哪儿都会是焦点,面无表情的抱着她,跟着领位迎宾的脚步骄傲地走进了包房。
    杨妮坐下后常舒一口气,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没想到他却单腿跪在地上查看她肿起的脚踝,让服务员速速取些冰块来。
    整个画面就变成了,她津津有味地吞咽着美味佳肴,他用餐布抱着冰块给她敷脚。
    楚信进来时被这诡异的画面怔住了,缓回神后掩嘴偷乐。
    诸尚杰抓起一个冰块准确无误地砸在了楚信的额头,责怒他还敢笑,这一切都是他惹出来的。
    杨妮哑口无言地瞪着他,算是领教了什么叫做不讲理,也可以这样迁怒与人?不过楚信和她不是一伙的,活该!
    楚信接过u盘想快点离开,自己在这里无疑就是出气筒,他刚想溜走却被诸尚杰喊住。
    “领带留下!”
    “呃?”楚信诧异地看着诸尚杰又看看杨妮,确认自己听的是否准确。
    杨妮冲他吐吐舌头,坏笑着点点头。
    楚信无奈地扯下自己的领带,不管愿意或不愿意,此刻dunhill的领带成了裹脚布,深蓝色带着暗纹和白花的领带被缠绕在了肿的和猪脚差不多的脚踝上。
    楚信尴尬地推推眼睛,向诸尚杰点点头示意自己可否走了,诸尚杰不耐烦地摆摆手,赶走了楚信。
    用他领带裹脚是便宜他了,如果不是他一直找不到人,至于妮子脚腕受伤吗?他心里确实是这样不讲道理的认为的,幸好刚刚手边只有冰块,否则还不定用什么砸他呢。
    接下来一周的时间杨妮真的过的犹如皇太后一般,而四爷则成了小李子。
    太后老佛爷是脚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半身不遂了,吃饭用喂的,走路用抱的,反正就是能想到的他都替她做了,充分让她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游手好闲。
    像个米虫一样被诸尚杰养着,一个星期整个人胖了一圈儿,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意外,这种悠然自得的日子她还想继续过下去。
    楚信慌慌张张地来了,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诸尚杰和他一起进了书房,锁了门。
    杨妮小心翼翼地单脚跳着凑到玻璃窗前,尽管这里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可是还是宁可在这站着等也不愿躺在床上等。
    楚信的神情不对,肯定不是好事,她的心不由地揪到了嗓子眼,擂鼓般的跳着。
    手指在玻璃上画着圈儿,一点点的等待时间流逝,等待他们出来。
    终于——楚信走了,诸尚杰满脸怒容,阴恻恻的站在院子里。
    院子里的玫瑰开的很旺,这个星期杨妮卧床没人剪花,花丛有疯长之势,一个花枝上压着五六个花苞,压的花枝弯了腰。
    他蹲下来想整理从篱笆里伸出来的‘红杏’,却不料被玫瑰刺扎破了手,血毫无征兆的渗了出来。
    他将手指含进嘴里用力嘬出淤血,吐掉,低咒一声,转身进屋。
    杨妮像小猫似地哧溜一下溜回床上躺好,她看得出他生气了,不管为什么生气此刻都不适宜火上浇油,乖乖地窝在床上等着面色凝重的男人。
    诸尚杰坐在床边,低头看着拇指上的刺痕,就一个针尖大小的红点却生疼,总感觉有什么东西留在里面没有清干净似的。
    心里那件事情何尝不是,也清不干净。
    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亲口答应过让她放心,可是现在人死了,他浑身是嘴也说不清,长这么大第一次理解什么叫做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他说和他无关,她会相信吗?
    他没有把握,没有自信,所以在刚刚楚信告诉他事情时他动怒了,却不知道这个怒火该冲谁发,就像心里本来有一杆灯,知道该往哪里走,突然停电了,世界一下子暗了,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片。
    “被玫瑰刺扎手了吗?”杨妮看他盯着自己的拇指看,发现了他拇指上的小红点,便了然于胸,当初她可是没少被扎。
    她从床头柜抽屉里取出一片创可贴,用带胶布的那面在红点上来回黏,黏上,撕开,黏上,撕开,直至一个几乎看不见的褐色小点儿被黏在了胶布上,她才停下动作得意的看着他。
    “我厉害吧,这下应该不会再疼了!”
    “宝贝,我——”
    他如墨的黑眸里翻滚着浓雾,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隐忍,眉宇间蹙着惆怅。
    杨妮往前凑了凑,张开胳膊环住了他,将他的头抵在自己小小的肩膀上,一下下的抚摸着他的头发。
    他心里有事而且很难对她开口,她便就猜透了八成,她还没有铁石心肠到看着这样的他无动于衷的程度,不管事实真相是否她能够接受,此刻她想安慰他。
    “我,带你去个地方!”
    诸尚杰抬起身,看着她,眼睛里饱含苦楚和无奈,杨妮点了点头。
    大东死了!
    杨妮看到他是在第一人民医院的太平间里,从巨大的金属抽屉里拉出来时脸上还带着薄霜,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人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冰冷的金属板上,闭着眼睛就像睡着了一样,杨妮觉得人死了不该是这样,应该是狰狞的,而大东随时好像会醒过来似的,随时会露出虎牙冲她憨笑⋯⋯她神色恍惚地向他走去,抬起手想去触碰他,诸尚杰连忙一把将她扯了回来。
    出了太平间,诸尚杰又带她去了警局,他不知道如何给她讲,不如让第三方来给她解释更好些。
    大东是在闯红灯时被货车撞死的,送到医院时已经咽气了,而肇事司机现在正在警局接受事故调查,这件事情不能完全说和诸尚杰没有关系,如果不是楚信的人在后面追,大定不会慌乱中闯红灯。
    我不杀伯仲伯仲却因我而死!
    这正是诸尚杰一直无法向杨妮开口的原因,他答应不伤他却没有做到,对于她,他言而无信了,她会不会因这件事情以后更加不信任他,他不敢想,却又无能为力。
    临从警局出来之前警官说联系不到大东家人,既然他们是大东的朋友,那遗物和尸体就交由他们领走,至于理赔还要等事故调查后才能给出结论。
    大东的遗物少的可怜,手机,钥匙,钥匙包括林奕灵家的和诸家天下办公室的,两封皱皱巴巴的纸条,看样子是拿酒店的便签写的,一张是给杨妮的,一张是给林奕灵的。
    杨妮颤抖的捧在手里,纸面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文字,她却一个字都读不进去,逝者已逝,说什么都晚了。
    她问诸尚杰可不可以由他们为大东办丧事,她没有解释为什么,相信他懂的。
    诸尚杰挽着她的手用力握在一起。
    从火葬到入土他都全程陪着她,他没想过她会如此坚强,看着从焚化炉里推出来的骨灰还是人形,轻轻一碰便散落成粉尘,她竟没有落泪,恬静地一勺一勺将骨灰揽进骨灰盒里,再将大东留下的遗物全部埋藏在骨灰里让他一起带走。
    他走了,因他产生的烦恼,矛盾,难题应该让他一并带走,这将永远是他们三个的秘密,至于那张纸条还是不要让林奕灵看到比较好。
    她一丝不苟地做着手下的动作,最后为他送行,心里默默地对大东说:对不起大东,原谅我的自私,我不能为了让你减轻愧疚再次伤害我的朋友!
    一路走好大东,不管我在你心目中是何等的不堪,你依然是为我背《陋室铭》讲《金缕衣》的温暖人心的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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