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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并非没有单独与沁欢颜相处过, 只是之前两人吵了一架，呃, 至少‘夜泯’是这样认为的。接下来又冷战了半月，这么突然叫自己靠近，多多少少有些别扭。
斟酌片刻，忸怩地朝那人走去。
“你的脸为何惨白？哪里不舒服吗？”
原本还想着或许会被沁欢颜折辱一番, 毕竟那日自己那般说他，就算是普通人听了也不是个滋味，何况他是堂堂的沙巴克城主, 自己几次三番挑战他的权威和耐性, 也真的作死。‘夜泯’不信他不记仇？他完全有理由记仇的。
“嗯？”见他不说话，沁欢颜已经失去了耐性，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站了起来。
“啊啊啊啊……”被沁欢颜突如其来的站立吓了一跳, 脚下一崴, 直直地朝热气腾腾的水面栽去。自己从小到大都是只旱鸭子……会不会被淹死？
一只强有力的手，千钧一发之际，扣住了‘夜泯’的腰。在离水面一尺高的距离，半仰着，也不知道沁欢颜的手劲为何如此惊人，单手抱着自己, 在这池边……惊魂未定地迎上一对深棕色的眸子, 有一丝庆幸, 更多的是担心他会突然放手。
“说, 为何跟过来？”
哼，总不可能是想你了。
“想你了。”
话音一出，惊惧交织的‘夜泯’顿时觉得自己被这水汽蒸得头脑发热了，这种玩笑话，对风翊能说，对轩辕和风能说，但是怎可能对沁欢颜说呢？
像接受不了这个现实般，他稍微一侧身，脱离了那只明显有片刻呆滞的手，咚……哗……
直直落入了温泉中。
这一瞬，第一次溺水的‘夜泯’的心脏仿佛都停止了跳动，连挣扎都吓得忘记了。口腔里，鼻子里，耳朵里灌入大量的水，温温的，有一股……硫磺味。
此时只听沁欢颜的清冷声音，颇带揶揄地飘在水面：“竟想我至此，迫不及待要与我共浴了么？”知道他是故意落水，这池中之水仅能淹没颈部以下，根本就无危险，促狭心起，没想着救人，就想看看他到底要耍什么把戏。
我不会游水……我……就要死了。
接连呛了几口水，眼睛又涨又痛，早就睁不开，胸腔闷得像有个巨大的锤子，正一下一下沉沉敲来，身体也直挺挺地往下沉。
“夜泯？”
惊觉水下没有任何动静，更没有人回答他。
沁欢颜神色慌乱，纵身一跃，跳入了池中。
几番挣扎将溺水的‘夜泯’捞出水面，见他双目紧闭，气息薄弱，显然已经昏厥，根本不是在戏耍自己。吓得沁欢颜六神无主，眉眼间全是自责。
将他托着抱出水面，平放在他方才躺过的椅榻上，挤压他的胸腔，帮助他呼吸。
一下，两下，三下……
“咳……咳咳……”喷出一大口水后，‘夜泯’才悠悠转醒，感觉自己又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了，竟痴傻地笑了起来。
“你……还好意思笑？明知不会游水你还故意挣脱我的手，活腻了吗？”
“咳……”
‘夜泯’揉了揉进了水的眼，直到感觉舒服了些，才睁开来，望着他，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忽然想起和风说沁欢颜不喜欢与旁人触碰，不喜欢拥抱，不喜欢与人共浴，那么方才，是不是自己又冒犯了？
“夜泯。”唤他名字的同时，沁欢颜已经低头吻上去。嘴唇刚一触上，双方都打了一个激灵，‘夜泯’晕马车，本来一整天都处于混沌的状态，这下又溺水，变得麻木、迟钝且懵懂。被沁欢颜的唇含住，不明所以，陷入长久的静默。
而沁欢颜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动情地吻了上去，一触及‘夜泯’的唇，那种压抑已久的渴望，便一下子爆发了。他的唇好软，好美……想要多一点，想要他的全部。
似乎着了魔似地，张了口，探出舌尖来，在这张娇艳红润的薄唇上来回游离着，吮舔着属于他的甜蜜。他要夜泯，从见他第一眼就知道自己的这个念头，虽然惊恐，虽然悲哀，虽然明知是一条不归路，但无比坚定：无论如何，都要把他留在身边。
唇瓣相依，万般缱绻，他的舌终于松开了紧闭的齿关，长驱直入又分外小心翼翼，无比虔诚。他先是轻吻，随即便卷起了‘夜泯’的舌，带动着它，与自己纠缠起来，细细地吮吸着。
夜泯的酥麻感袭上脑顶，自己竟然在回忆中与沁欢颜……接吻？那这番意乱情迷，真的不讨厌，似乎还期待着，更久一些。哎，到底怎么了？自己的初吻在那一次被眼前这个疯癫的男子夺走了，却提不起一丝恨意，竟一点儿都不想推开。
好可怕。
如果说多年前是因为长途跋涉舟车劳顿导致身体不舒服，后续坠入水后一半惊吓过度一半险象环生的大惊大喜，对沁欢颜的此番作为有一点搞不清楚状况，没有反抗，没有推开他。
可现在自己的脑子清醒得很，清醒到，似乎感觉自己很喜欢被他吻，很喜欢与他亲密接触。可时隔十九年后再度体验这一幕，面对这个现实……
是欢喜的，是喜欢的。
“夜泯……留在我身边……夜泯……”语气怜爱甜腻，在呼吸的交错间，轻轻的呢喃，却把‘夜泯’狠狠惊醒，梦魇一样地推开正在解自己衣袍的沁欢颜。
往后退的同时也捂上自己的嘴，正色道：“你发什么疯？”
被这一呵斥，沁欢颜身形一颤，脸上的血色逐渐褪去，倏然苍白。
不由地懊恼起来，自己怎能，怎能就此亵渎他。在他根本就不懂自己的心的时候，这样做，只会令夜泯更加厌恶自己。是自己太急切，太过分了。
两人身上皆是湿漉漉的，虽是春季，却贴着早已凉透的衣衫，一阵风来，各自轻颤起来。
“你……”
“你……”
二人异口同声地开了口，却又马上缄口，空气中漫流着花草的香甜，也充斥着耐人寻味的尴尬。
沁欢颜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屋舍“去把湿的衣物换下来，免得着凉。”
这次‘夜泯’异常听话，几乎是想也没想就从椅榻上翻起来，朝那个房子奔去，落上门闩。内心似被一万头鹿奔过，被碾轧得寸草不生。
沁欢颜真的是个疯子，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如此报复自己。方才那句‘想你了’不过就是没话找话说，权当朋友之间无聊的调侃，况且，当时自己迷迷糊糊的，压根就没想过真的会脱口而出。
身为沙巴克城主，没有宽广的胸襟也就算了，竟然睚眦必报，还变本加厉。欺负自己这种籍籍无名之徒他也好意思？
用指尖触碰了一下有些红肿的唇，一丝丝羞愧爬上全身，那可是自己的初吻啊，怎么就这样不明不白没啦？沁欢颜的确是美得摄人心魄，但是他是个男子呀，这也太荒唐，太可恶了。
磨磨蹭蹭，好半天才换好走了出来。
远见椅榻处，已经没了沁欢颜的身影。咦，他是去别的地方了吗？
一边歪着头弄着打散的湿嗒嗒的长发，一边朝池边走去，正打算密语问轩辕和风泡好了没有，却惊喜地发现，沁欢颜竟然在温泉中，呃，穿着长袍，长发浮在水面，随着水波一丝丝地漾开。
虽然背对着自己，却在这完胜仙境的花林间、温蕴的水中、幽静的山麓下中显得格外妖魅。
“要不，你把身上的衣袍脱了泡吧，这样……是不是不太舒服？”
‘夜泯’觉得自己的体贴和机智简直就是与生俱来，专为这种时刻准备的。
那人略微一顿，转过身来，踩在水中，缓步而来，靠在离‘夜泯’最近的池边。用深幽的目光打量着此刻站在一棵雪白李树下，长发被风轻轻牵起，脸颊本是苍白，却因为温泉的热气熏得微微透红的‘夜泯’。
欣然接受‘夜泯’的建议，当着他的面，一件一件脱下衣袍丢到岸边。直到水面上露出他白皙的结实的肩膀，他才有几分孩子气地说道：“如你所愿了。”
没想到如此如此顺利就能让沁欢颜脱下衣袍和乾坤囊，望着水池边的衣物，‘夜泯’的双眼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湿透了，不如，我拿过去帮你晾起来，顺便帮你拿一套干净的过来。”
“好。”
这样爽快就应了，当真很好骗。
连多看一眼沁欢颜都觉得浪费时间，赶紧冲过来，搂着那堆衣物就往木屋走。
刚抬脚走了两步，就从身后传来了阴郁的话语。
“你想找什么？”
“……”
‘夜泯’内心一片烦躁，操，怎么这么快就被看出来了？那现在是要怎么？不管不顾带着东西撒腿就跑？还是老老实实还给他？跑的话，一定会惊动藏在花林周围的影卫，说不定不出十步，自己就横尸当场。那若装作什么都听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反正他又没有证据，自当不会痛下杀手。只是，若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下次再要脱下他的贴身衣物可就难了。
总之啊，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还给他也太不甘心了。
“你要的东西，并不在我身上。”
沁欢颜的话让‘夜泯’兴冲冲的脚步刹住了。险些踉跄。这无疑晴天霹雳，却不像是唬人的。他的洞察力确实高于常人，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当真从这话题一开始便被起了疑？
真是魔鬼，什么事都瞒不过他吧。顿时有一种被戏耍，被欺侮的感觉。
站立在原地，将沁欢颜的东西尽数丢在草丛里。发狠地吼着“你就这么喜欢戏弄我，就想看我难堪，看我失望才高兴是吗？”
“我没有。”
‘夜泯’看着眼前这个光裸着上半身的男子，浑身湿漉漉还在滴水。自己完全震惊在他的速度里。也就两句话的功夫，他竟从水中一跃而起，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自己身边。这身手不是‘了得’二字可以评定的。
尤为想不通的，是他的眼底，愤然中还夹杂着痛。
‘夜泯’微抬着脸和他对视着，目光丝毫不躲闪，含了些嘲弄带了些寒意轻轻浅浅地看着他。
“我说过，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愿意给你一切，包括你心心念念的飞龙镜。”
不知道这算天底下最美的情话，还是最蹩脚的笑话，反正，‘夜泯’是笑了，笑得捧腹，笑的眼角都溢出泪花。
“好好好……我答应你……哈哈哈哈……我答应你了。”
既然你能轻描淡写地讲笑话，我为何不能配合着你呢？你要我留下来，我便应了。如何？那你就交出飞龙镜吧。
哼，‘夜泯’也不是三岁小孩子了，对于这种无聊又无赖的对话，应对自如，压根儿就没往心里去。
轻飘飘地，想越过挡在面前的沁欢颜。
“那我可否知道，你欲用飞龙镜干什么？”
明明看出‘夜泯’是无心的回答，却还是那么在意，那么开心，甚至可以不顾一切迎接他的任何谎言。
‘夜泯’本也没打算瞒他，坦荡荡地说：“我要用它救风翊。”
二人之间的气氛又兀然冷了，千年寒冰又重新覆到沁欢颜身上，连接他的血液，充斥他的毛孔，就连眼神，都倏然冰了。
“为了他，无所畏惧？”
“是。”
“为了他，不计后果？”
“是。”
“为了他，可以抛弃一切？”
“是。”
没有料到他会问这些，却也是发自肺腑，答得从容不悔，言之凿凿。反正，现在自己这么卑微的毫无希望地活着，不就是为了达成风翊的心愿吗？没有别的了。
沁欢颜嚅嗫道：“好。我决不食言，我也要你的承诺。答应我，永远不离开沙巴克，永远不离开海市蜃楼，永远不离开我。”
呃，这是什么狗屁承诺，又来这套，这人病得不轻啊。
他固执地上前一步，‘夜泯’慌乱地退后一步，再上前，他则再后退。
“阿泯……我泡好了，你在哪儿呢？阿……呃？？？”
隔着欲遮还现的花林，眼前的一幕的确将轩辕和风吓得不轻。沁欢颜光裸着上半身，与‘夜泯’双双站在一棵繁花大树下，一人在紧逼，另一个似在逃遁，气氛旖旎怪诞，一时间，三人都僵在原地。
原本来此处避世消遣的好心情，全都一扫而空，三人均露出阴郁的神色，各有各的精彩。
“那个……颜……方才那边传话过来，筵席已经摆好，大家都等你发话，……你看，何时开席啊？这天色……也不早了。”
沁欢颜瞥了轩辕和风一眼，再与‘夜泯’擦肩而过，行至一旁的草笼中，蹲下，拾起自己散落的衣物。每拾取一件就略顿一下，当他把全部的东西都捡起来，背对着二人：“你们先过去吧，可以开席了，我一会儿便来。”
“啊？哦，那好，走，阿泯。”
身后之人迟疑了片刻，还是举步离开了。草地里窸窸窣窣的碎步渐行渐远，沁欢颜才狠狠地站起来，捏紧了拳头。
二人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往回走，太阳已经滑到山尖上，不出小半个时辰，就会没入黑夜之中。余晖渲染的美景却一点儿都无法让人驻足欣赏。匆匆赶路，就像身后有恶犬在追赶，一停下来就可能被撕咬。
“阿泯……”
“嗯，你想问就问吧，干嘛吞吞吐吐的。”
“你们……方才……”
‘夜泯’叹口气，避重就轻地说道：“他非要我留下来，我开了个条件，嗯，就这样。”
“什么……什么条件啊？”
“我要他用飞龙镜作为交换，给我飞龙镜，我就甘愿留下，替他卖命。”
“飞龙镜是何物啊？”
“咦，和风，你竟不知？哎，反正是沙巴克的东西，我也没见过，应该就是一个内含玄机的镜子吧。呃……老实说，我将沁欢颜的寝宫翻了个遍，都没有找着，那人心机之深，藏的东西之难找，我可算体会到了。”
“颜既然如此赏识你，愿意用珍贵之物换你留下，你也没地方可去，不如就应了他，安安生生呆在沙巴克。不说别的，只要颜在沙巴克一日，保你一世安康还是没有问题的。”
‘夜泯’嗤之一笑，谁要他保？他不来欺负人就万事大吉了。他那人，果然坏得很。每次都出其不意地欺负自己，被他戏弄得简直都想去撞墙了，想着今后还要继续跟他呆在同个屋檐下，就觉得头皮发麻，生无可恋。
“哎，总之我现在很乱，以后的事如何发展，谁知道呢？”
“好。以后我有时间就多过来陪你，你也不用担心颜再对你不利了，我看他，……应该是一番好意。”
“得了吧，他的好意，我吃不消。”
“诶，前边就到了，要不待会我给颜说说，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收你入门派，也好给你一个名份，免得那些乱嚼舌根的说你来路不明，背地里说三道四。”
“去他妈的。他们当着我的面说三道四，我都懒得理，何况还是背地里呢。入了门派，牵绊就多了，我不想活得那么累。”
轩辕和风竖起一根大拇指：“牛。我就喜欢阿泯你的自由洒脱，哎，永远不被世俗牵绊，活得潇洒恣意，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轩辕公子，就甭取笑我了，你才是众星捧月的那个吧。沙巴克城主是你的好朋友，鬼窑是你的师傅，温柔可人的林小姐是你的红颜知己，还有这么多门派上赶子巴结你，走到哪里都是最耀眼的星辰。啧啧啧……年少有为，了不起啊！！！”
“哎，你揶揄我呢。”
“哪有？”
“哈哈哈，晚上我多灌你几杯。”
“来呀来呀，反正我到现在还是晕乎乎的，待会醉了，你想办法把我扛回去。”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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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你们所愿，终于亲上了。
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