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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衣人狠狠点头, 领命起身护在‘夜泯’跟前。也不知道他们这样交流是怎么回事, 反正自己见过这人多次，却至始至终未听他开口说过一句话。
‘夜泯’便带着球球跟着他出了玄月阁。
“劳烦了, 去一趟墨将军府。”
那人得令，默默点头，待三人行至沙巴克城门口时, 已经有一辆马车候着。
马儿的蹄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蹬着地面, ‘夜泯’也是心有余悸, 马车这玩意儿, 还真是叫他害怕, 上次吐得苦胆水直冒，这丫简直就是玛法大陆最恐怖的生物, 最恐怖的代步工具。
但这山高路遥的, 不坐马车依靠自己这点灵气跑起来也慢啊, 还是再挑战一回自我吧。
一坐定，‘夜泯’就反悔了，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再次坐马车。这不是挑战自我, 完全是活得不耐烦了。一炷香的路程, 竟是吐了三次。
前边驾车驭马的黑衣人, 已经是第三次停靠，撩起布帘用眼光关切询问了。
“咳咳咳……无妨无妨, 继续前行吧, 快到了吧。”内心已经有一万头鹿奔腾而过。下次打死都不要坐这个玩意儿了。
到墨将军府已经是深夜了, 出门相迎的是墨云展的管家。“二位请进，我家将军在疗伤，我这就去禀报。”
墨云展竟是受伤了？‘夜泯’意味深长地盯着球球，这孩子，也太不知轻重了。假如这个事情当真要追究，球球怕是要背负一辈子的污名了。
“哟，稀客稀客。快请坐。”
管家竟是把‘夜泯’师徒带至了墨云展的卧房，他躺在床榻上，由鱼汐上着绷带。见他们进来，赶紧下床招呼着。
“那个……墨将军，夜某深夜造访，自知唐突，但是……哎……是来请罪的。”
“咦，何事须得如此慎重，来来，坐下说。”
‘夜泯’扶着沉重的头颅，拖着球球落座，目光始终落在墨云展还在渗血的手臂上。
“嗨，没事儿，擦破点皮，这丫头大惊小怪的，非要给我包扎，得得得，别弄啦。”
“你呀，就是不知道爱惜自己，这么深的伤口，不包扎怎么行，想残疾了让我照顾你啊，没门。”鱼汐娇嗔，收拾好药箱，招呼下人奉茶。
“球球，吃过晚饭了么？姐姐刚才炖了冰糖银耳，你要不要来一碗？”
球球曾在墨云展府上小住过一段时间，所以这兄妹二人对他极为亲切，也没把他当外人。
见球球一直低头不语，鱼汐瞅瞅‘夜泯’又望望墨云展。“诶，这是怎么了？”遂伸手摸了摸球球的头，“是你师傅训你啦？怎么了这是，球球多么活泼的孩子，怎么不讲话啦？”
“恕夜泯教导无方，今日之事，我愿替球球受责。”于是‘夜泯’呈上那枚法神戒指，将来龙去脉当着这兄妹二人和盘托出。
听完后，墨云展与鱼汐也是陷入沉默。
半响墨云展才幽幽道：“其实，你们大可不必说出来的，双头金刚不比赤月恶魔和双头血魔，它出了宝贝，都是直接进入乾坤囊，别人发现不了的。”
“不行。”‘夜泯’声色俱厉，自己怎么浑没有关系，反正打小就是个没爹没娘，没人教导的街头混混，就算被人唾弃，被人打骂，早就习惯了。但是球球不能，假如他因为这一件事背上污名，将来的一生都会不得安宁。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嫌弃，被人猜忌，再也不会有人相信他，愿意与他同谋。那不是把孩子一辈子都耽误了吗？
‘夜泯’不干，即便眼前这枚法神戒指再珍贵，都不能动此贪恋。要拿就凭真本事拿，而不是偷偷摸摸的。
“那球球的意思呢？假如墨大哥愿意帮你捂着，你把这东西留下，将来置换变卖都由着你，你觉着如何？”墨云展一边喝茶，一边和颜悦色地对球球说着。
一直耷拉着脑袋不说话的球球却是掷地有声地回绝：“不，虽然是我挖到的，但没有经过大家的允许就私自带走了，视为偷，我甘愿受罚。只是……墨大哥，此事与我师傅无关，他并不知晓，也……没有教我这样做，与他无关的。”
鱼汐一把抱过球球，瞪了一眼墨云展。“多大点事儿啊，你不要吓着孩子了。就说是你挖到的，当时负伤，头脑不清醒，回来后才发现多了一个戒指，你堂堂魔魂军统帅，还能贪污了不成？”
“哟，护成这样啦。”墨云展睨着‘夜泯’，若有所思起来。半响做出决定：“得，就按我妹子说的办，戒指，我暂为保管，明日召集此次参加猎杀活动的人一起平分，如何？”
‘夜泯’没料到墨云展会替球球顶缸，震惊之余更多的是钦佩与感激。由他这样说，沙巴克上上下下自然不会有人质疑，别说一枚法神戒指了，就是十枚，他墨云展也拿得出来啊，怎可能贪污大家齐心协力拼死获取的宝贝呢？
无疑，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
“扑通”一声，球球跪在地上。‘夜泯’一惊，慌忙去扶他。
“师傅，对不起。墨大哥，鱼汐姐姐，谢谢……”
鱼汐泯了一下唇，蹲在他面前。“没事儿，人这一辈子，不可能不犯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球球还小，以后会经历许许多多的坎坷和磨难，须记得，待你好，信任你的人一定不可辜负，就行了。其他的，不用放心上。”
‘夜泯’扬起嘴角，这算哪门子教导啊？纯碎教坏孩子嘛。
出了将军府，这才算卸下了重担，迎着晚风，吐了口浊气。“回吧。”
“师傅。”
“嗯？”
“师傅会不会讨厌球球了？”
这孩子……哎，真是特别敏感啊。把他揽入怀中，一字一字说道：“不会。球球是个好孩子，师傅不讨厌你。”
“那我以后都听师傅的，师傅能不能不要丢我？”
“呃？”他竟还惦记着这档子事，满脑子黑线的‘夜泯’拍了一下球球的屁股。“乖呢师傅就不丢，不乖师傅就不要你。”
“那我一直都很乖很听话。”
“好。”即便以后去讨饭，也不能分开咱师徒，就这么说定了。
回到玄月阁已经是子时，大殿却还灯火通明。惴惴不安地牵着球球，打算溜进书房，却在二楼的大厅看见正望向门边的沁欢颜。
“啊哈，打扰你啦。呵呵呵，对不住啊，太晚了，我们这就……这就进去歇着。”
沁欢颜冷冷道：“肚子饿着也睡得着？”
‘夜泯’这才忆起答应了他今晚陪他一起用膳的，该不会他一直等着自己回来吧。想到这里‘夜泯’不由自主的打个寒噤，不敢再细想下去。他可是沙巴克城主啊，自己这样放他鸽子会不会被斩首示众啊？
难怪说话冷冰冰的，话里藏刀，这是要发飙了吧。
“过来。”
‘夜泯’将球球留在原地，抬脚朝沁欢颜靠近。越是离得近了，就很容易嗅到了那股冷冽又清新的气息。顿时脑中清晰，把方才被马车震得形神俱散的心神收拢在一起。
“球球也过来，我们一起吃饭。”
“咦？”这个点儿了，沁欢颜竟还未用膳，是今日公务太多还是……在等着自己回来？
“来，坐我边上。”沁欢颜睁着一双极其好看的眸子打量着‘夜泯’，“我觉着，你可能胃里也不剩下什么了，莫非还不饿？”
望着一桌子好菜，‘夜泯’咯咯一笑，放下矜持，一屁股坐了下来，夹了一块肉送到嘴里。还是热的，想必是黑衣人一路回禀自己的行踪，踩着时间点吩咐厨房做的饭菜，这可真是为难人家了，哈哈哈。
球球也听从城主的指令，乖乖就坐。
“吃吧。随意些。”沁欢颜的随和是少有的，但是却不是装出来的。夜泯暗暗观察，似乎他对那个时候的自己和球球，真的很关心，很在意，也很包容。为的是……骗自己跟他……一夜情？
哎，天啦，羞红老脸。
明明很尴尬很忐忑，夜泯却有些盼望，可以在这次的回忆里，弄清楚‘那夜’到底发生了何事？自己是被他，强迫的吗？
“好吃吗？”沁欢颜竟是在关切地问球球，小孩子本来就饿极了，一边吃得满足，一边使劲儿点头。虽然球球对待沁欢颜很礼貌恭敬，但是好像从不怕他。
沁欢颜这样冷若冰霜又心狠手辣的王者，少有不怕他的。以前‘夜泯’不怕，可是最近却有些怕了。好比现下他直勾勾的目光，落到自己脸上，不知是何用意。
“你老看着我干嘛？”‘夜泯’摸了摸自己的脸，深怕有饭粒沾在脸颊上，惹人笑话。
“就是在想，你为何出去了，却没有跑。”
“我打不过你的影卫，何必自取其辱？”
“哦，你怎知打不过？”
“嗤~城主的亲卫，必当身怀绝技，你敢用他一人护我师徒出城，自然是他本事了得，且处理各种棘手情况都是非常在行的，而且我知道……”他故意咬着筷子顿了顿，就想引起沁欢颜的好奇，见他停下了夹菜的动作，才笑恹恹道：“我知道，他是一个小头目，是你极为看重之人。嗯，怎么说呢，在你心目中的地位绝对不亚于破冰执事。对吗？”
沁欢颜接着夹菜，并把那棵嫩嫩的青菜心送到‘夜泯’碗里。“多吃点蔬菜。”
见‘夜泯’眉头微蹙，仍是笑笑，坚持他必须吃掉。
“有时候，太过聪明了，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阿辰他是个不错的苗子，所以我放心他跟着你。以后……你若再想单独出城，我又……很忙的话，可以找他陪你去。”
‘夜泯’哦了一声，接着吃。原来那人叫阿辰，不过他成日蒙着面，又不说话的，感觉好神秘啊。
“他是哑巴吗？”
“不是。只是他咽喉有伤，讲话吃力，不便长期与人语言交流。他待我身边许多年了，所以，有时候不需要说话，也能理解到位的。”
“噢。”真是饿极了，吃得格外认真。摸了摸胀鼓鼓的肚子道：“哎呀，我吃饱了，要我陪着你吃完，再服伺你洗漱吗？”‘夜泯’伸着懒腰，哪里有半分想服伺的意思。况且沁欢颜已经好久没有让自己做事了。
他自己的事，他亲力亲为，其他的打扫整理，现在交由别的下人在做，‘夜泯’成了一个真正的闲人，混吃混喝，还要城主下苦力带着修炼。这事儿不能传出去，被浩清知道了，还不气得跳脚啊？
“不用，你吃好了就去歇着吧。明日晚一点儿起来。”
“嗯？”
“明日不修炼，我陪你和球球去盟重玩。”
‘夜泯’哈哈地笑着，牵着球球回书房了。心道“这种小事他还惦记着，真是够意思。也好也好，还没尝试过跟城主逛街是啥滋味呢，等等，要不，给他戴个斗笠吧，免得他一出门，大街上都跑光了，还逛什么呀？
嗯嗯，拿定主意，明日要么逼着他戴斗笠出门，要么就不让他跟着，哈哈哈哈。
回到书房，帮球球洗漱完毕，就让他先睡了。孩子受了些惊吓，睡得极不踏实。‘夜泯’无奈地擦掉他额头的汗，幽幽道：“师傅知道你是好意，但是师傅不想你行差踏错像师傅这般没有出息。乖乖睡，过了今夜就翻篇儿了，没事的。”
翌日真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那才叫一个爽啊，若每日都这般，不愁吃喝有人罩着，那也挺好的。
叫醒球球替他梳洗一番，“今日是球球十岁生辰，哇，好棒，来，师傅帮你梳一个帅气的发髻，换一身新衣裳。”
掐着明显有肉感的脸蛋，‘夜泯’开心极了，比自己过生辰还幸福。
“师傅，待会儿我们要去盟重吗？”
“对呀，球球不是说喜欢看杂耍吗？盟重才有呢，还有好看的皮影戏，还有冰糖葫芦，哎，都欠你多少根了，这次一定给你买。”
“那师傅……有钱吗？”似乎这个梗成了球球的心理阴影，穷都穷怕了，知道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稚气的一问，让‘夜泯’哭笑不得。钱啊，不但有，还挺多呢。每次跟沁欢颜出去修炼，他从来不捡取任何东西，包括金币。自己就屁颠屁颠在后头忙得不亦悦乎，这段时间存了不少钱。
拍了拍自己的乾坤囊，得意地说：“放心吧，师傅有钱。今日让你吃喝玩乐，来个痛快。”
“哇哦，太好啦。”毕竟是小孩子，听到这些已经笑眯了眼睛，蹦老高。
“这么开心？”恰逢沁欢颜开门进来，他的脸上也是如春风般和煦。
“咦，你当真要跟我们一道去？”
“是。”
“那你不能以真面目视人，因为我怕大家都怕你，躲开了，留一座空城给我，那有什么可玩？”
“我又不吃人。”
“反正不行。”
见沁欢颜绷着脸，似乎有些不开心了。‘夜泯’跳到他面前，从背后掏出一顶斗笠，在他面前晃了晃。“喏，戴上这个，就没人认得你，我们就可以好好玩了。”
夜泯望着那顶似曾相识的斗笠脸都白了，一笑戴的那顶斗笠原来竟是自己给的，老天啊，发什么疯，竟然让堂堂的沙巴克城主戴这玩意儿？
更加匪夷所思的是，沁欢颜想也没想就接了过去，并且戴在了自己头上。“如此，就走吧。”
‘夜泯’吃吃地笑，说不上哪儿奇怪，反正沁欢颜越是听摆布，自己就越想整蛊他。于是更过分的要求来了：“不行，欢颜的声音太过磁性，很有特色，只要一说话就会露馅的。你想啊，你可是玛法大陆的风云人物，听你说过话的人多了去，我可不想变成全城的焦点。”
“那我便一句不说，只密语可好？”他答得无比真诚，完全找不出丝毫破绽，这让‘夜泯’无可挑剔了。
于是就这么约定好，出了门。
许是知道‘夜泯’晕马车，沁欢颜这次并未准备马车，戴着斗笠，陪着‘夜泯’师徒，缓慢前行。看他俩一会儿扯狗尾巴草，一会儿踢石子，一会儿你追我赶的，似乎很是惬意。
原本半个时辰的路途，活生生被他们走了两个时辰。到了盟重城，正值饭点儿。自然是饿了，要找馆子吃东西。
“球球，想吃点什么？今日城主作陪，我们出钱似乎有辱城主的威仪，所以，只能由他买单比较合适，是吧，欢颜？”
“嗯”他还真讲原则，一个嗯字居然都是用密语说的。笑得‘夜泯’捧腹。
“走走走，球球，今日我们去盟重最大最奢侈的饭庄吃饭。”‘夜泯’半点不客气，领着徒弟就往‘缕仙居’走，那可是平时想都不敢想的地方，吃一顿饭好歹要花去平常人家一年的收入，穷酸惯了的‘夜泯’长这么大还头一次去这个地方用餐。
一看菜谱，贵得咂舌，而且都没听过这些菜名啊，为了不显得傻气，‘夜泯’愣是认认真真研究了好半响才点好七七八八个菜。
坐着等菜上桌之际，看着头戴斗笠的沁欢颜发呆。心道：“真是的，戴着斗笠也那么好看，风姿绰约，还平添了一股神秘感。”
“怎么了？”似乎看出‘夜泯’在瞅自己，沁欢颜嘴角一勾，轻轻密语道。
“就是饿了呗，看你秀色可餐，解解馋啦。”
斗笠之下，却是一片静默，直到小二端菜上桌才打破了这种寂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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