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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间之事, 恐怕没有比等待更难熬, 更磋磨人心。但是沁欢颜一等就是十九年,算一算, 再过一个月,就刚好整二十年了。
无论我们是否站在对立的两端,我对你的好都是真的。散尽灵气, 只为再见到你。你可以不回来, 但是无法阻止我想你。
我没有一蹶不振, 我只是, 在等你。
望着簌簌飘落的雪花, 沁欢颜笼了笼披在夜泯身上的衣袍,眼中的神情其实一刻都未曾被时光消磨, 只是, 很多时候, 换了别的方式来表达而已。
“回去后,别到处乱跑了。待你成了神,有的是机会出来玩。还有,万事不可勉强, 留着命才是最重要的。”分别的话, 要怎么说才不伤感呢?其实怎么说, 心中都有泪落下。
夜泯是表白了心意,可是两人之间的鸿沟并非互通心意就可以抵达彼岸, 有些事, 是夜泯想得太过简单了。
“偏要勉强, 偏要。”夜泯淘气地双手捧着沁欢颜的脸庞,柔声道:“待我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就来找你,没有什么可以成为阻碍。除非你不要我,……不行不行,你不能不要我。”
夜泯没有耍浑,他的语气近似于哀求,楚楚可怜望着沁欢颜。
刮了一下他的鼻子,沁欢颜叹道:“我怎会不要你呢?” 这样确切的爱,一生只有一次。遇到夜泯之前没有过,在他之后,再也不会有。
“待会儿我先出去,见到晓生,我先劝,他若是不听,我自然有办法牵制他,然后你趁机溜回幻境地宫。噢,对了,这个险些忘了给你。”夜泯摸出宫羽,慎重地交到他手中。“这个是你的,就该物归原主。晓生他……其实是个很正直的神,兢兢业业,偏对你……呃。你们之前有过什么过节么?”
“并无,他还是风翊时,我每一次见到他,都是与你在一起的。没有更早的邂逅。”换句话说,就算更早时见过风翊,也不可能记下他那张极为普通的脸。想要在沁欢颜眼中脱颖而出,不光得有出众的样貌,还得要有趣的灵魂。最最主要的,当然是可以撩动自己那颗早已冰封的心。
夜泯,恰好都有。
所以,两人的相见是偶然,爱恋是必然。
“等一下等一下,别慌着出去。我来做个试验,把手给我。”想着待会儿要短暂分离,夜泯就心中酸涩,提不起劲儿,想起乾坤囊中的戒尺,借来这么久,还未派上用场,不如做个小小的试验,来验证一下青山的法力到底有多么高深。
看着沁欢颜白皙的手掌,夜泯忍不住吻了上去,那掌心先是羞怯敏感地往后缩了缩,旋即便迎了上来,轻轻覆着夜泯柔软的唇瓣,任他来回蹭着。
酥酥麻麻,夜泯虽然不谙情事,却把自然而然的欢喜和亲昵表达得非常到位。像个被宠坏的小猫,对着喜欢的东西又舔又亲。蜜意爱怜,好一阵才松开。
“就是做这样的试验?”沁欢颜眉眼含笑,轻抚他的头顶。
“啊,不是不是,哈哈哈,我差点儿忘了。”夜泯尴尬地吐着舌头,自己一时没有忍住,捉着他的手干起了这种事,还真是令人害臊呀。
赶紧的,切回正题。
原本轻轻托着沁欢颜的手被他反握住,夜泯挽起嘴角,喜欢他与自己心意相通的模样。“开始了哦,别怕,神力过一圈就会自动散去,别用灵气抵制。”顿了顿,红着脸道:“还有,心里要想着对方,念着对方,否则这个小法术找不到连通目标,就会失效。”
对方颔首,其实无论夜泯要对他做什么,自己都不会说一个不字的,他无非是用法力做一些小实验,满足好奇心罢了。何况,想他念他本已深入骨髓,哪里还用得提醒,基本是只要还有呼吸,不管白天黑夜,不管睡着还是清醒,夜泯就是全部,就是唯一。
在处理法力这个手法上,夜泯已经算经验老道了,所以驾轻就熟地抓着戒尺,开始借法。
之前一直是单人借法力,加上夜泯悟性极高,所以那些小法术成功率高,现在多加了一个人,并且要想达到互通,估计要失败几次才可成功。
青山的法力够吧?哎,不管了,应当用不了多少的。
垂下眼帘,屏息凝神,飞快将心诀一过,没有任何反应,又将两个心诀重组,依然没有反应。夜泯也不急,那些在脑海里飞速闪过的五花八门的心诀,被他剔剔减减,最终锁定到一条他自己敢打包票一定会成的。
果不其然,好似通过了。
“欢颜。”
“嗯。”
“傻瓜啦,我用的密语。”
“……”沁欢颜自然流露出一丝欣喜,飞龙镜开启的任何地境,都无法使用密语,这个是他心知肚明的。所以,夜泯的小实验算是成功了。
夜泯宝贝地看着戒尺,道:“真是个好东西。若能天天供我驱使,那我连弑神也不怕了。”
沁欢颜眼中一股凉意,冷飕飕问:“你怕他?”
夜泯笑眯眯地望着他,坦诚道:“并非是怕他凶巴巴的,你知道的,他是风翊的时候就喜欢说教,跟个教书先生似的。做了神呢,稍有收敛,可也是特喜欢讲大道理。我耳朵受不了。”似乎眼前已经有了画面感,夜泯不住地摇头。
忽然想到了什么,叮嘱起来:“欢颜,晓生是我最好最好最好的朋友,维护玛法秩序,保护大家的利益是他的职责。你……以后,莫要再开启飞龙镜里的东西了,不管为了谁,好吗?”
沁欢颜冷静地凝望着他,反问:“你认为雪域是我开启的?”自己承诺过他,不会再动那些东西,没想到在他心里,自己的承诺一钱不值。心中苦苦的,却又舍不得有丁点儿埋怨。
夜泯觉得沁欢颜反问很有意思,他将飞龙镜里的东西全部打包带走了呀,不是他开启的,莫非那些庆典烟花自燃自爆了?
沁欢颜双手握着夜泯的肩,轻柔又不失专注,无比认真道:“我也在查此事,总之,答应过你的,就绝对不会食言。除非我死!”
夜泯一把捂住他的嘴:“呸呸呸,说什么死……咱们好不容易才重修旧好,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上,你净扯些不吉利的。行啦行啦,你说不是就不是,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好不好?”
依依不舍地又扎进他怀里。
与他说的别无二致,明明人就在眼前,还是那么思念,连一秒钟都舍不得分开。可是,自己还有正事要办,怎能贪图安逸幸福,将可怜的阡陌弃于一旁不闻不问。
而且,自己一定要跟晓生回去,与他说清楚的。
一边听着他的心跳,一边享受着即将告一段落的缱绻时光。“待会儿我先出去,看看局势,探探口风。”
“不必,我同你一道出去。”
“欢颜!”夜泯忧心地仰起头,晓生为了守他,已经几日未回梦之森了,那种执着,那种势在必得和前所未有,根本就是开创了先河,本不该是一位玛法神该有的,只能说明,晓生绝对不可能轻易放过沁欢颜。
就算雪域的开启是另有原因,但晓生一定会以此为由,先把沁欢颜抓回去,是审是罚不论,光想起在呆呆的眼仁里看到曾在梦之森发生过的那一幕,简直如同剜心。莫非要让历史重演?
没理由明明知道他们水火不容,偏要让他俩坐下来冰释前嫌。
就算夜泯有这样的念头,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冒险。万一晓生不听呢,万一他先下手为强呢?沁欢颜现在的确恢复如常,又登上玛法的巅峰,可与神,不可同日而语。
之所以自己想先出去,无非是去耍赖耍横,然后趁乱让沁欢颜溜走。
他偏要与自己一同出去,那不是送上门吗?
“无妨的,至少短期内他不会杀我。”沁欢颜说得轻描淡写,听在夜泯耳朵里却犹如雷鸣震耳。晓生要杀他,从还是风翊时就明显写在脸上,从不避讳。过了这么年,这种仇恨没有淡化,似乎还在升级。
最终二人达成一致,双双走出雪域的雾面。
“师傅……”春华面露焦虑,在看到夜泯出来后,欣喜地迎了过来。
夜泯还未来得及与守在雾面之外的晓生和春华打招呼,却发现晓生已经先发制人。一道金光控制住了沁欢颜。
“晓生!”
“干得很好,终于把这头狡猾的狐狸引出来了。春华,愣着作甚,把夜泯安全送回去。”弑神没有显露杀气,平静的眼眸,清朗的声音,端方雅正的外表。
夜泯不该怀疑他会杀了沁欢颜,但是就因为对方是沁欢颜,自己才无比珍惜,才无比重视,绝对不容他有任何散失。
春华愣在当下,不知道该遵从兄长的命令还是该依从师傅的本意。若是强行将师傅带回去,指不定梦之森都会被他拆了。拆就拆,还不是自己手指一点,又恢复了原貌,只是,师徒之间怕就此产生隔阂,不晓得多久才可以化去。
见春华迟迟不动,晓生皱了一下眉。
“晓生,我自然会回去。你先放开欢颜,开启雪域的另有其人,跟他没有半点关系,我看……”
“我看你是被他洗脑了吧?处处维护他,你被他害得还不够?他这些年在幻境地宫做了些什么,你清楚么?就算雪域不是他开启的,我一样可以拿他定罪。怎么幼稚得跟个孩童似的,人家三言两语就把你给唬住了,他若是把你卖了,你是不是还要帮他数钱?”
晓生言之凿凿,夜泯却不能从沁欢颜那里得到任何答案,因为他面无表情,整个人都陷入了深度昏迷。应当,也听不见自己与晓生的对话,自然无法辩解。
夜泯相信晓生不会胡乱冤枉玛法大陆的任何一个人,无论丑与美,无论恶与善,但是怀疑他因为私仇旧恨将事实夸张放大,也不是不可能。而且自己清楚沁欢颜的过往,他的确杀过很多很多人,也包括他的父亲,但是事出有因,迫于形势,能怪他吗?哪一个又敢站出来说一句,自己从未做过昧良心的事情?哪一个又是清清白白,不染尘埃?
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不是居心叵测,有什么必要揪着不放,甚至用神力去压制他?
夜泯已经看出晓生的决心,自然不好再做无谓的争辩,将沁欢颜送离此地,刻不容缓。
趁晓生还没控制自己行动之前,赶紧将手伸进了自己的乾坤囊……
因为夜泯强烈要求晓生给自己定制一款连他这个弑神都看不穿的乾坤囊,说是自己虽然是凡人,也是有隐私的,不想啥都在弑神面前一览无余。晓生尊重他,自然也是依了他,给他的这个乾坤囊是由特殊材质制作的,除了容量巨大,还真的连神都无法一眼看穿。
捏着戒尺,心诀一出,明明束缚着沁欢颜的金光一闪即逝,沁欢颜瞬间回神。
“欢颜,赶紧飞。”想要越过晓生回到幻境地宫,几乎不太可能,但是有了夜泯提前给他戴上的传送戒指,这样的事就变得简单而便捷。
只要沁欢颜回到了幻境地宫,晓生即便再生气,也不能拿他怎么样。然后自己跟他回去,先请罪,再好生劝解,不能化干戈为玉帛,至少让他俩老死不相往来嘛。
夜泯的密语刚落地,沁欢颜就飞离了雪域的外围。
徒留下夜泯面对一脸惨白的晓生,和已经傻眼的春华。咳了一声,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轻声道:“走吧,回去。”
“夜泯!!!!你疯了吗?你疯了吗?”
梦之森多少年来都是清净之地,一方面它是世外桃源,远离纷争,是晓生的居所,另一方面也是他避世潜心研究法术,并守护和管理灵瞳的重要地方。他从未在这里高谈阔论,从未当着夜泯展露过一丝戾气,但是今日,他的确暴怒了。根本无法用神的清心寡欲,镇定自若去处理这件事,去面对这个人。
夜泯坐在他屋里的椅子上,忐忑着,也泰然着。无论晓生说什么,自己都乖乖听,绝不反驳。打算待他气消以后,再想办法和解。
毕竟大家都那么多年的朋友了,晓生什么样的心性,自己是清楚的。
春华更是吓得不敢踏入房间半步,虽然担忧两人的相处,还是老老实实留在了屋外,咬着唇,神情不悦。
“你这样做无疑是放虎归山,你是嫌他把玛法大陆搅得不够乱是不是?他随便对你说两句,你就被牵着鼻子走,你的聪明呢?你的智慧呢?”
见夜泯不答,晓生也是恨铁不成钢地坐到他对面,恨恨地盯着他。
“晓生,你忌惮沁欢颜真的只是怕他利用飞龙镜与你作对吗?若真是如此,我劝他将飞龙镜里的东西尽数交予你保管,你是不是就能放下往日的过节,让他安生呢?”没有了那些,沁欢颜再厉害也是个区区凡人,晓生没有道理再紧咬着不放,或许只有那样,才可化解两人之间的矛盾,让能让沁欢颜过上正常人该有的生活。
庆典烟花,交由玛法神保管,夜泯觉着并无不妥。
晓生先是一愣,没有想到夜泯会提出这样的建议。他的用意在于保全沁欢颜,但是,并不是自己最终想要的目的。夜泯的确够了解自己,可是,他又非常不懂自己。
“晓生?”不知他阴晴不定的眼神代表何意,但是夜泯没有从他那里看到可以冰释前嫌的希望。
“飞龙镜里的东西我自然会拿到手,但是沁欢颜,不能留。”晓生挑了一下眉,不容夜泯反驳。“你以为他是好人?你知道不知道,他的旧部,绝大多数的海市蜃楼成员是如何死的?你以为是被别的门派歼灭的吗?天真!!”
夜泯懵懂的看着晓生,他言下之意,是沁欢颜杀的?
他又不是杀人狂魔,又不食人血肉为生,为何要杀掉自己的族人,何苦累及无辜?晓生这个玩笑,开得太大太离谱了。
“不信?那你问他吧。”晓生甩着衣袖,愤然起身离去。
室内,夜泯用手撑起沉重的头颅,半天都回不了神。是呀,数量庞大的海市蜃楼成员,曾占据了玛法大陆四分之一的人口,短短二十年,仅剩下银杏村少量的老弱妇孺,别的人呢?被龙行天下杀了?被狄丘杀了?还是被别的什么门派斩尽杀绝了?
海市蜃楼就算群龙无首,也不至于被人糟蹋被人残害到灭族啊。这中间到底还有什么是沁欢颜不曾相告,甚至刻意隐瞒的?
“师傅,我可以进来吗?”春华怯怯的询问声从门口传来。
夜泯颇为疲惫地抬眼,让他进来。
“师傅,想吃东西吗?我这就去给你做。”好不容易师徒二人才好好说句话,好不容易才像平常一样过上正常的生活,春华显得尤为小心翼翼。
夜泯示意他走近,然后拉着他的手道:“乖,你的初衷都是为了我好,我都知道的。但是以后,不可对沁欢颜那般无理,师傅的事情自己会处理,自己的路不希望你插手和插嘴。你懂吗?”
春华的脸刷一下红了,他岂会不知道夜泯的暗示。耷拉着脑袋,一句话都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