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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鼓相当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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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主, 沁城主, 我们诚心投靠沙巴克,请出来相见。
    “沁城主可在?大唐门前来投诚。”
    “城主,大家都诚意归附,请放下往昔恩怨, 收下我们吧。”
    夜泯守着正门, 留意着广场上的一举一动, 本已打算让大家悄然从侧门撤离大皇宫, 先往星辰殿去暂避风头,哪里想到那些来势汹汹的人,竟然是来归顺的。
    不像假的,若他们居心叵测,早就可以甩开那些烦人的麒麟神兽, 直接杀进来了。一路斩杀不易, 为的就是彰显诚意和能力吧。
    “论实力, 他们本不是咱的对手, 况且这些门派没有统一的指挥,行事毫无章法,很容易逐个击破。不过他们剩余的补给肯定比咱们多, ……要不要硬抗一下?”浩清靠过来看了一下, 跟夜泯商议道。
    夜泯揉着眉心, 若是欢颜在就好了, 他说能打就一定可行。
    自己当掌门只是个虚壳子, 欢颜的用意其实很明显, 想给自己一个名分,让门派所有的人都因身份尊贵而敬重。
    乐意插手的事儿,欢颜从不干涉,却不希望自己整日为了门派里的琐事操心。
    “怕啥?折腾了两天一宿,你以为他们能有多强悍啊?我们的人一直在修养,体力什么的也恢复了些,以前一个能打俩,现在一个对一个总行吧,我们不怕。”尹修坐在火堆旁,啃着萝卜,又充饥又解渴,他倒觉得这样的日子挺惬意的。
    轻衣也是一脸的赞同。因为她清楚,一旦撤离大皇宫,就跟打了败仗没区别,将来玛法大陆的笑柄就是‘不离不弃’。
    既然三大统帅都认为可行,夜泯只能大胆一试,姑且按兵不动,并适时放话出去,大皇宫正在商榷要务,片刻后才见客。
    于是便一拖再拖,待他们将恶兽清理干净了,才开门相迎。
    “梦掌门,你倒是说话啊。”对方七分诚意,三分随意,拼死进城假若落不到好处,那也并非一定要跟了‘不离不弃’的,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欢颜故意放了破冰,就是想利用他激怒这些隔岸观火的众门派,让他们铁了心跟破冰对着干,他们并不清楚城内的战况,也不知道‘风云之林’到底还有多少人马和财力,自然心中忐忑,着急找靠山,这时投靠最有优势的‘不离不弃’最为合适。
    欢颜的用计好精妙啊!
    破冰,果然还是他的人。
    但这些人,真的可信吗?
    “表哥、表哥,你也来投靠我们城主了?”身后挤出来一个黑黑瘦瘦的小道士,夜泯端详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道士之前被自己误会,训斥过。
    糟了,他会不会将大家山穷水尽的老底捅出去啊?
    夜泯瞄了一眼浩清,密语道:“情况不妙,随时准备冲出去。”然后紧张的看了看春华,这孩子睡得好沉,一点都没有要醒的迹象,假如打起来,鱼死网破,绝对不会乐观。
    “呵,你小子,还健在呢?了不起了不起,回去我可得给你爹娘报喜讯了,浪子回头了啊,如今也会打仗了,估计表婶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了。”那个大唐门的掌门张开手臂,拥住了他的表弟,画面一时温馨了起来。
    “诶哟。”小道士叫唤了一声,引得众人侧目。
    “怎的?受伤啦?我看看呢。”他表哥出于关心,连忙去看那小道士的脚踝。
    夜泯却是紧张的捏紧了拳头,眼珠子溜溜的转,私下里已经跟三位将军谋划了如何快速冲出皇宫。
    “有些感染了,怎么这么粗心大意呢?来,赶紧上点药。”顺手就摸了两个金创药给他。“那些麒麟狗是怎么回事儿啊?我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杀进来,死了我好多弟兄。”
    小道士瞄了一下夜泯,犹豫了片刻,夜泯一下子就汗毛竖起,随时准备出手了。
    他哼了一下。“广场不扫,何以扫天下。你以为沙巴克是什么地方,啥人都能随便进的嘛,大战未果,城主担心‘风云之林’的偷袭咱们才故意设下的屏障。”
    因为见识过城墙上彪悍无比的上古弓箭手,可谓横少千军,说它天下无敌是有些过,不过,死了即可重生,光凭这一点就是凡人想都不敢想的。
    沙巴克的神秘不是外人可参透的,所以对此荒谬一说,竟无人反驳。
    夜泯只在他们身上打量了一眼,就将视线收回来,既然欢颜不在,自己就该拿出点气势,让他们知道,‘不离不弃’并非群龙无首,不会给任何门派可趁之机。
    小道士连忙懂事的介绍:“这是梦掌门。”
    众人却一扫而过,简直没把这个阿梦放在眼里,四下张望却一直不见沁欢颜的身影,有些纳闷了。
    “那沙巴克城主到底是他还是沁欢颜?”一山不容二虎,听闻沁欢颜当初让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子当了‘不离不弃’的掌门,与他共同打理。
    一个门派尚可如此,如今既是攻下了沙巴克,那总不会还俩人一起平分天下吧?
    这个叫阿梦的,可能只是沁欢颜一时兴起,给他个无实权的掌门位置玩玩罢了,有何可忌惮的。
    所以大家都视而不见,径直走向了浩清。
    “我等特地前来归附,大将军可否引荐?”
    浩清只道:“城主外出,收人的事梦掌门说了算。”
    好家伙,又把这些烫手山芋丢给了夜泯。
    手指抵着鼻尖咳了咳,夜泯委婉的说:“我们虽侥幸赢了‘风云之林’,却非玛法大陆最强的,日后,怕是有很多看我们不顺眼的打过来,就怕连累了大家啊。”
    “若不是那破冰狗贼嚣张狂傲,大言不惭要将我们一起剿灭,我才懒得找你们呢,哼,不收算了,哪来这么多废话。”果然有人待不下去了,掉头走人。
    “入个门派还得过三关斩六将,末了连面都见不着,这架子端的也是没谁了,果然比起破冰还要骄纵霸道。”
    “此话差矣。”小道士急着辩解。
    “我们城主的确有事外出了,你们若是诚意归顺,梦掌门自然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假若目光短浅,只是进来瞧个热闹,就请自便吧。”小道士的嘴好厉害。
    夜泯冲着他,点了一下头。
    不听解释也不愿多做停留,好些人真的转身就走,临走时还不忘撂下一句:“什么玩意儿,老子杀了两天才进来,他屁都不放一个,真是枉费我这么多同门的命了。”
    走的毕竟是少数,更多的还是犹犹豫豫的继续站着,场面一度尴尬。
    “我是冲着沁城主来的,他没亲口叫我走,我就厚着脸皮待着,你们总不可能横行霸道,硬赶硬杀吧?”
    “表哥。”小道士朝着那人比了一个大拇指,“真有眼光,和我一样,哈哈哈。你知道吗,跟着他们这些日子我学到了不少,懂得了身为男子汉就该有远大的抱负,‘不离不弃’比我之前入的那个只知道吃喝嫖赌的烂门派强太多啦,这才是我们这种有志青年该来的地方。”他略显疲惫的脸上洋溢着自豪。看到夜泯表情凝重,想起自己似乎僭越了,立马与他表哥保持了一定距离,规规矩矩的站好,双手贴着裤腿。
    夜泯快速的扫了他们一眼,不确定他们是否在私下交流,不过,目前尚无异常动静。
    “即使如此,难不成收得了我表弟,还看不上我诸葛力?”
    “对啊对啊,我们早就仰慕沁城主的威名,之前没机会,如今都到了沙巴克了,也算缘分,不如就收了我们吧。”
    “破冰那乱臣贼子扬言要先灭‘不离不弃’,再挨个灭我们这些小门派,要扰得大家不得安宁,既然都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不如摒弃前嫌,我们‘光明会’愿弃暗投明,加入‘不离不弃’。”
    “ ‘金戈铁马’也愿加入‘不离不弃’。”
    “我们都愿追随沁城主。”
    ……
    又是过了许久,始终不见沁欢颜露面。
    “既是嫌弃我们这些小门小派,那算我们来错了地方,看错了人。”那人一把拽着他表弟。“跟我回去吧,我怕你留下来只配给他们当炮灰。”
    小道士摔开他表哥的手,吼道:“我才不走呢,你们想入会,找梦掌门啊。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有他在这儿一日,我都不会走的。”
    夜泯转眸看了他一眼,想不起来自己何时救过他,不过他的样子又十分诚恳,看样子不像是和他表哥一唱一和在演双簧,煽动大家的负面情绪。
    “诶诶诶,这个阿梦到底是何来头?”
    “不清楚,之前从未见过,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吧。你看看他什么行头,不像个高手。”
    “多半靠不住,若沙巴克由他掌管,我觉着还不如咱小门派来得自由惬意,算了吧,我们还是走吧。”
    “我也觉着,我是奔着沁欢颜的名号来的,若他不管事儿,我还得劲儿给人家做小,图个啥呀,算了算了,都走吧。”
    这时浩清抱着手臂,下巴朝夜泯的方位勾了勾,“的确,我们门派就是这样的,城主不在,他主事。”
    昔日大将军的威名想必在场每个人都有所耳闻,从他的态度不难看出,这个阿梦说的话的确是有分量的。但出于各种考虑,还是打算离去了。
    听了他们的窃窃私语,夜泯心里自然不好受。但也恰好省心。
    笑了笑,表示恭送。
    “喂,夜兄弟,你怎的还笑得出来啊?换作是我,不揍他们一顿都不叫尹修。嘴巴真是碎,狗眼看人低。若换成以前的你,他们巴结都来不及呢。”尹修撇着嘴,站在夜泯身旁,为他打抱不平。
    夜泯道:“无论你的人生走到哪一步台阶,阶下有人仰望你,阶上有人俯视你,抬头自卑,低头自傲,唯有平视,才能自得。他们看不上我,我恰好自得,以后不相往来,岂不是更加洒脱,总胜过那些两面三刀,口蜜腹剑之人天天在身边转悠,还得防着,闹心呐。”
    “嘿,这是什么道理?听起来好像是这么回事儿哈,嘿嘿嘿嘿。”尹修抠着脑袋,表情夸张的“送”这些人离去。
    见那些人垂头丧气的退出大皇宫,夜泯总算如释重负,终于不必再战了。
    忽然一个中年男子冲到浩清面前,朝他鞠了一躬。
    原本高度警惕的浩清都已经拔刀了,在看清楚那个人的面容后惊喜的喊道。“老李?”
    “诶,大将军,亏您还记得我。”
    竟是熟人相见,夜泯松了一口气,转过身跟轻衣商量接下来的事宜,安排人手即刻外出采买必须品,且计划着相对稳定了之后,就去接尚在明月峡谷等捷报的妻儿老小。
    看来,沙巴克终于攻下来了。
    欢颜,你知道吗,我们胜利了,在你的巧思妙想步步为营的计划下,大家终于都活了下来,在沙巴克,活着等你归来。
    正当大家暗自庆幸中,冷不丁一把利器从夜泯的背后架在他的脖子上。
    夜泯是背对那人的,所以并不知道具体情况,内心是怒骂了自己几十遍,傻逼,怎能把后背留给敌人呢,简直被胜利冲昏了头脑。
    但是当他从轻衣和尹修的震惊神情里,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因为他们并没有及时出手相救,而是傻了眼,盯着自己身后的人。
    “别动,敢耍花招当心老子当场了结了你。”粗犷的话语一出,夜泯也呆若木鸡。
    可能整个大皇宫的人都注意到这里了,一时间,竟鸦雀无声,诡异得可怕。
    夜泯微微一怔之后,还是逼自己镇定下来,与他之间是有些问题尚待解决,只不过没想到会来得这么突然。
    “你是要杀了我吗?”夜泯问。
    浩清冷笑道:“你们做了什么难道不需要跟我解释吗?嗯??”
    轻衣也才回过神,立马想上前阻挡这一切,却是被浩清的另一只手,掌力劈下,罡气一出,震得轻衣跌跌撞撞飞出去好远。
    “将军!!!”
    大家异口同声的喊起来,却是因为是大将军出手,简直不晓得要帮哪一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所幸轻衣反应不慢,极力稳下来,才没被撞到磕到。
    夜泯恼了:“大将军,你就一定要伤害同门么?她是个小姑娘,你有什么火冲我发。”
    浩清扯过夜泯,让他面对自己的暴怒。
    “说到伤害同门,我怎及得了你们?说啊,沁欢颜知道的你也一定什么都知道,却还在瞒我,把我当大傻帽,是吗?是吗?”
    他的怒气简直比多年前想杀夜泯又杀不了时还要锐不可挡,夜泯还头一次听他直呼欢颜大名,想来,就是为了那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了。
    夜泯看向那个老李,不管他安的什么心,他的目的的确达到了。浩清若在此时与自己反目,势必然会痛下杀手,其余人等不出手相帮或许就过了,一旦有人出面,该如何收场根本不敢想。
    到时候浩清杀红眼,就是整个门派的浩劫了。
    “我都知道。”夜泯可以坦然赴死,不过这件事跟大家无关,还不待他将请求之言道出,整个人就被一掌袭飞,身体不停的往一个方向冲。
    感觉这一击,怕是没留多少情面了。
    噗……胸腔好难受,热呼呼的,根本压不住。
    一口血就这么在空中飙出,极其炫目。
    夜泯清楚,若不是浩清的伤势不轻,他这一掌定会要了自己的命。可就连这样的浩清,自己都毫无还击之力,怕真的要被他劈死在众人面前了。
    落地时没觉得多痛,伸手一摸,一个暖和的人垫在身下,同时听见他发出的杀猪般的惨叫。
    “哎哟,夜泯兄弟,你咋这么沉,诶诶诶,我的腰……”
    果然又是尹修。
    夜泯咳了咳,把残血吐了出来,自己竟是被浩清一掌打飞到大皇宫外来了,那些尚未走远的各门派成员闻声,纷纷停了脚步,倒转过来看发生了何事。
    “大将军,你疯了吗?那可是夜泯,你打他伤他,你可想过城主的感受?”轻衣追了出来,站在相隔几丈之遥的两人中间,伸开双臂想阻拦浩清的疯狂举动。
    但是此时的浩清显然已经陷入六亲不认的癫狂中,红着眼,仿佛要将夜泯生吞活剥了。
    “说,把你们做的丑事公布于众,不要再伪装可怜,不要再伪装圣洁,我浩清的儿子,被你和沁欢颜藏在何处?是何居心?”
    一片哗然!
    众所周知,浩清尚未婚配,不喜男女之事,怎么突然多了一个儿子,还被人家给藏了起来。这简直就是爆炸性新闻,太带劲儿。
    嚷着要走的人,此刻没一个想走了,巴不得站近点看沁欢颜人面兽心私藏别人亲子,要挟利用大将军为其横扫四方,丑行败露,沁欢颜无颜面对躲了起来,大将军暴打梦掌门替子出气。
    啧啧啧,明日,哦不不,今日天桥下说书的先生怕就多了一章最新最劲爆的段子了。
    “儿子?”轻衣和尹修异口同声道,这的确算惊天秘密了,可这跟城主什么关系?和夜泯什么关系?
    夜泯捏着额角,突然有点无语。
    论后知后觉,这世间怕没有哪个及浩清的一半,这么多年都毫不知情,那“不孝子”刚一死,真相就浮出水面,尽管对那个上门挑事儿的老李多有憎恶,但自己从未想过要瞒浩清一辈子。
    只是希望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要在他受这么重的伤时。
    想了想,沉声道:“能不能过些天再与你解释。”
    浩清武断的拒绝,“不行。就今日,就现在。有什么不能说的?两个伪君子,我就是要当着所有门派的面,撕下你们虚伪的面具。”
    众人看他,又是一番惊异。对浩清的出言不逊实感震惊,他向来不会说沁欢颜半句不是,即便是内心再不满意,也都泰然受之,因为他跟定沁欢颜就是对其人品和能力的肯定,为他人格魅力所折服。
    大家相信除了沁欢颜,普天之下再不会有另外的人可以令浩清甘愿俯首了。
    夜泯无奈道:“他已经死了。”
    “哇,还有这种事?这沁欢颜怎么干得出这种事呀?”
    “啧啧啧,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浩清这傻蛋,为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哪曾想沁欢颜精心策划多年,将他的孩子当做人质,最后还恶毒的将其杀害,太没人性了,换做是我,一定要手刃仇人,为孩子报仇雪恨呐。”
    “对对对,再怎么专横霸道,也不能对自己人下手啊,看来没入他的门派,是老天爷在暗中帮咱们。”
    夜泯挑眉盯着那个站在人群中挑唆的老李,他也傲着脖子,回瞪夜泯。
    想来,这并非什么故人相逢的巧合,此人就是处心积虑,让浩清当众判出,这个时刻,对浩清本人,对整个门派,无疑都是一场不利的噩梦。
    浩清双臂一震,提着武器跃空而起,“杀千刀的,欺我太甚!”
    尹修见势不对,拖着夜泯就开始在人群中狂奔,边跑边呼救:“大家让让啊,能帮的帮一把,不能帮的赶紧闪一边儿,大将军的刀不长眼的,误伤了我们不负责啊。”
    夜泯也真是服了他,这么紧要的关头,闭着嘴巴跑不更快点吗。
    也许是浩清的伤势影响了他的步伐,始终慢了那么半拍,追着跑了小半圈儿就气喘吁吁,面露痛色。
    夜泯担忧的朝后方看了又看。
    浩清提了一口气,翻身一跃,截住了夜泯和尹修。刀不偏不倚,又架在了夜泯的脖颈间。
    “说,我儿到底是怎么死的?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夜泯按住尹修的手,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伤害浩清,即便他出言不逊,也是情有可原的,他的伤因自己而起,若再对他出手,让旁人看了笑话事小,他背脊上的伤断然是永远都好不了了。
    此刻轻衣也追了过来,惊恐的盯着浩清,几乎哀求道:“大将军,手下留情,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行吗?不要动他,他打不过你的。”
    浩清浑身哆嗦着,那是在憋气,可能仅存的理智与突如其来的被戏耍被辜负的心痛在做激烈斗争。纵然他是个莽夫,却是个极有智慧的莽夫,于是,他只是架着刀,没有再进一步伤害夜泯。
    “为什么?我只想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我的儿子明明就在身边,却一直瞒着我,没有透露半点,沁欢颜的心思何其歹毒,是不是想用他要挟我?或者怕我反,要以他为人质?”浩清的这种猜测当然不是空穴来风,瞅瞅那人群中的老李得意的神色,想必方才相认后“无意”透露的多年前的真相,接下来就是加油添醋描述那个孩子极可能受到的非人待遇,和对方奸险的用心。
    夜泯只是大笑,两天三夜以来自己第一次笑。
    笑得几乎抽搐,笑得泪光直闪。
    “你会反吗?若你要反,若你想反,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理由任何借口。”
    自己真的替欢颜心疼,他那么在乎的影卫,暴毙在眼前,那么信任的大将军,似乎也是个人头猪脑,被人牵着鼻子走的大傻个儿。
    “不管怎么说,也不能夺了别人的孩子加以利用啊,假如不是我好心提醒,大将军根本就被你们蒙在鼓里,啧啧,人心险恶啊。”那个老李显然觉得不够刺激,一个劲儿的煽风点火。
    夜泯也记不得哪里得罪过这样的小人,反正现下必须安抚住浩清,他若继续情绪激动,背脊的伤势只会越加严重。
    “对啊,什么动机让你们罔顾人伦,夺其亲子?夺了好生养着就罢了,怎么还给弄死了?简直天理不容。”
    “趁着各大门派都在,不如就老实交代吧,我们也想替大将军讨个公道。”
    “必须解释清楚啊,我们玛法大陆怎么会有如此蛇蝎心肠之人,他们不配拥有沙巴克,他们不配当城主。”
    有人诋毁,就一定有人附和,这就是人性。
    瞧这些人义愤填膺的嘴脸,夜泯倒没有多反感,毕竟猎奇和落井下石就是大多数人的本性。
    不想说有不想说的理由,这个秘密保守了这么多年,没有必要当着这些毫不相干的人,抹了浩清的黑。
    “没什么好说的,沁欢颜做事向来问心无愧,信他的人自然信,不愿信的也不勉强。”
    浩清冷着脸,大喝一声:“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大将军!!!不可啊!!”就连他的亲信也相继赶来,众人齐声劝道,这一刀下去,梦掌门哪还有命在,若是城主回来,要如何交差啊?
    老李提议道:“大将军文武全才,顶天立地,一直以沁欢颜马首是瞻,为海市蜃楼鞠躬尽瘁,这样的大英雄,是吾辈的榜样,怎奈遇人不淑,君者无道,我建议啊,今日大将军就揭竿而起,自立为王,坐上沙巴克城主的宝座,替天行道,杀了这个阿梦,并对心狠手辣独断专行的沁欢颜下通缉令,见者屠之,以报杀子之仇。”
    空气一下子凝结了,大家看看热闹可以,但这般当众怂恿,挑唆,还是极少遇到。假若要对付的人是其他某某某,自然也可跟着起哄,唯恐天下不乱,反正以后江湖不见,就算要见,那某某某也不见得就一定能胜。
    可这针对的是沁欢颜,大部分吃瓜群众就选择了装傻充愣。
    只有少数一些人,喁喁私语,频频点头。
    “夜泯,你是不是傻,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出来啊,我就不信你和城主站不住脚。”尹修急了,想从背后控制住浩清,但他虽然受伤,却反应奇快,明眼人都知道,在场的没有哪个能单挑赢得了浩清。
    于是他一手制服了尹修,另一只手上的刀仍是稳稳的架在夜泯的脖子上。
    “这不像是你的性格,你早应该叫板了,有什么鬼点子,直管放马过来吧,我浩清今日就要与你一决高下。”
    夜泯冷言道:“什么都不必说了。我人就在这里,绝对不逃。你放开尹修,也答应我不要为难其他弟兄,我夜泯任你发落。”
    “夜泯,你疯了吗?”轻衣捏着几道符箓,手抖得厉害,无奈又煎熬的咬着唇,动与不动都是错,叫她如何选择。
    夜泯眼神一慌,使劲儿摇头。他有伤,他会瘫痪的,不要再逼他了。
    “哎,束手就擒就行了吗?杀人偿命哦,大将军的儿子是如何被你们害死的,总得当众解释清楚吧。”那老李看似忠厚,却是长了一副坏心肠,如此咄咄逼人,显然是有备而来。
    轻衣的符篆不偏不倚就飞到他脑门上,“轰”一下炸出了青烟。
    “哪里来的老匹夫?竟敢管我们的家事,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你就是来挑事儿的吧?”轻衣向来心直口快,尽管知道此人与大将军关系匪浅,但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拨离间,就是他的过分了。
    “你你你,野丫头,你竟敢打我?你知道我和大将军什么关系吗?你是不是想死?”那老李不是省油的灯,打了个响指,他身后就蹿出好几个彪型大汉,径直把轻衣围了。
    “老李,你作甚?”浩清淡然一问。
    老李自然寻了机会邀功,殷勤的说:“大将军,这些都是沁欢颜养的狗,他们若不服你,我可以替你管教管教,以后大将军荣登大宝,希望不要忘了忠心耿耿的老李。”说完一扬手,就想招呼手下的人对轻衣出手。
    “你敢!!”尹修死命的挣脱,脖子上的青筋都要挣断了似的。
    “切,我替大将军肃清门派,识趣的赶紧跪下,尊称城主,以后对城主惟命是从,忠心不二便罢了,若是敢有二心,哼。”老李逐渐神气,眉宇间早已凶相毕露。
    他以为自己的溜须拍马一定讨得了浩清的欢心,自己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浩清悠悠道:“你来此地无非就是为了告诉我,我浩清还有一个儿子,那孩子恰好被沁欢颜等人用卑鄙手段掳走,用来充当控制我的工具。现在沁欢颜不在城中,我的武力和军力无疑是无人能及,我坐上沙巴克城主的位置,是理所应当,众望所归?”
    “正是正是,大将军英明神武,天生将相之才,今日是天时地利人和,来来来,拜见城主!”老李当着所有人的面,屈膝下跪,那口才、那见风使舵的本事,简直跟当年的破冰的有一拼,看来他是奔着沙巴克执事的位置来的呢。
    浩清笑了笑,极轻的笑声却是一种独特的武器,震慑着在场所有的人。
    “好哇,我也是受够了夜泯的狐假虎威,受够了沁欢颜的虚情假意,受够了这一切。看来,今日是该有个了结了。”说着,刀刃入了夜泯的皮肤。“本来你早该受这些的,不是吗?是我替你挡下的,如今,你就坦然受之吧。”
    夜泯轻轻闭眼,本来就该还他的。
    “即便到死,也不说为何掳走我儿?如何害死他?”
    夜泯不语,本来就是解释不清楚的事情,何必说呢。若阿辰还在,自己一定会找个机会让他们父子相认,可如今再无提及的必要,况且还当众令浩清出丑蒙羞,岂非正中奸人下怀。
    现如今欢颜不在,群龙无首,若浩清能力挽狂澜挑起重任,以他正直的品行,强大的号召力坐镇沙巴克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只是,一想到即刻要与欢颜阴阳相隔,就忍不住悲从心来,眼泪不听话的从眼角滑落,恰好落到浩清的刀刃上,蜿蜒的流了一道。
    “大将军,不可以,请你三思啊,城主一定会回来的,你这样做怎么对得起他的重托,梦掌门即便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也请看在他为我们门派出钱出力的面子上,放过他吧。”
    “对啊,大将军,放下武器吧,我们都是‘不离不弃’的一份子,不能自相残杀啊。”
    “我愿替城主和梦掌门担保,这其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他们绝对不会做这么没人性的事情。”
    “就是就是,我也愿意担保。”
    “我也担保。”
    “我在战场上险些死了,是城主替我挡了一下,才保住了命,这么好的城主怎么可能做那种龌蹉之事。”
    “对对对,城主人其实很好的,只是有点严苛而已,还有啊,梦掌门其实也很好,我家有困难,他总是第一时间施以援手,从没把我当下人看。”
    “可不是嘛,梦掌门一点架子都没有,和蔼可亲,我方才一个药都没有,差一点儿就死了,他二话没说,把自己的药全都倒出来分给大家。”说这话就是那个腿上有伤的小道士,他对夜泯的相助铭记于心,讲到这里他竟然动情的哭了起来。
    “对啊,我也是拿了他的药才可以走到皇宫的,要不然早就死了。”
    ……
    老李哼了一声,上前劝道:“城主啊,别听这帮走狗胡言乱语了,杀了他,你就名正言顺的坐上城主之位了,不但扬名立万,从此不必再看人颜色,更是替公子报仇雪恨了。”
    浩清喔了一声,尾音拖得老长,听得老李喜笑颜开,自己苦口婆心的游说,终将得逞了。
    “为众人抱火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为自由开路者,不可使其困顿于荆棘,若忌惮我,怕我功高盖主,我们失去身躯的几千个日日夜夜,他沁欢颜和夜泯多的是时间和手段令我死无全尸,永不超度。是夜泯助我重燃希望重返玛法,也是夜泯为了我们失去他自己的身躯以及我们想象不到的一切,我的刀是可以杀他于无形。
    但他冒死为大家寻吃的寻药品的孤单背影,我永远也忘不了。
    说得不好听的,他的徒弟一旦苏醒,带他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完全就是弹指一挥间,再或者,他寻了那些东西自己再躲起来,捱到别人打进沙巴克再偷偷溜出去也并非不可能。
    可他依然一次次把他的全部都奉献给大家,我实在想不出来他为何要害我儿?若真是他们害的,也是我儿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浩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过头,狠狠瞪了老李一眼!
    这一眼便是给他最后的对视。
    “杀光。”浩清一挥手,他的部下挥刀断头,将方才围住轻衣的人,与那些怂恿他自立为王的人,以相当快的速度,全部收拾干净。
    剩下的,都是不信妖言惑众的,都是坚定维护沁欢颜,坚定他人品之人,“其余人等,经历了这番变故仍愿意加入我们的,我浩清力荐,将来同舟共济,砥砺前行。”
    大家沉默,是被吓傻了。
    这大将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谁也不敢贸然动一下,均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他,没人敢勇于踏出第一步。
    夜泯道:“抱歉了,让大家见笑。既然攻城战已结束,我们内部的矛盾也化解,若大家无心加入,便自行离去吧,我们绝不为难。”
    去其糟粕留下了精华,夜泯倒是看得很开,于是补充道:“不过若不嫌弃,我也非常欢迎大家的加入,四海一家,整个玛法大陆,其实都是无门派之别的,大难之下,谁都不能独善其身,谁都有责任有义务站出来,维护正义。
    我们可以卑微如蝼蚁,但绝不可扭曲如蛆虫,我夜泯发誓,只要我一日不死,必将与将士们并肩作战,共赴辉煌。”
    先前还有几分犹豫的大唐门掌门自告奋勇,“行,冲你这句话,冲你救了我表弟,冲你临危不惧,我诸葛力第一个挺你。我要加入‘不离不弃’,我要成为你们的一员。”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陆陆续续的,那些本就有意投诚的人都如愿以偿,正式入会。
    待此事告一段落,大家都各自分工,清理这激战后的凌乱。
    浩清不顾他人目光,面对夜泯下跪,诚恳道歉:“请梦掌门责罚,浩清一时糊涂,险些误信奸佞,伤到梦掌门实属不该。”
    这样的大翻转也是夜泯意料之外的。
    其实自己跟浩清的过节真的不浅,那时不管自己说什么做什么,总会令这位大将军看不顺眼。各种挑刺,各种抬杠,双方都仗着城主不会轻易惩罚,恃宠而骄,现在回忆起来,恍如隔世。
    夜泯双手扶他。“大将军心里有杆称,我开心都来不及怎会怪你。的确是我们的疏忽,才导致你与他……对不住。”
    “是他吗?”浩清起身,望着那个他曾眺望过好几次的方向。
    “嗯。”事已至此,夜泯只能如实相告。
    距离不过十几步,却像是沟壑无数,无法逾越。
    地上的斗笠,一眼便认出是城主之物,他避开所有人出来给阿辰遮了一个斗笠,那份用心,那份用情,浩清怎么会体会不到。
    “你为何不说?”浩清问。
    “何事?”
    “你以为老李的一句话我就会信吗,自然是他说出了那孩子的由来,以至于后来被他的表姨接走的那些细节都是说与我听了。我才会信。”
    夜泯惊讶的望着他,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
    “你是在用命维护我吗?”尽管难以启齿,但是浩清从来不想欠别人人情,从来也不会遮遮掩掩,扭扭捏捏。当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的一瞬间,就是想赌一把,此人到底何德何能能令城主如此器重,如此厚爱。
    若他背信弃义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城主,那他死定了;若他贪生怕死,趁机宣扬自己的丑事,那他也死定了;若他反咬一口,落井下石,那他肯定死定了。
    可他闭上眼睛,把一切都揽下。
    这样一个傻子,还真下不去手。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就不瞒你了。其实多年前我是并不知情的,后来我去了地宫找到欢颜,他才慢慢透露给我知道。”夜泯轻叹道:“一直不告诉你的原因,其实就是,早在二十年前,你儿子,也就是阿辰就叛变了。他暗中偷袭我多次,还在魔龙岭偷走了大家的战利品“狮子吼”,以至于后来追杀鬼窑大师,助纣为虐干了很多不好的事,我们也就不敢告诉你真相。怕你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自作聪明。现在不难堪吗?”若不是我一改当初的暴脾气,你夜泯还有活着跟我说话的机会嘛。死小子,哎,你就是上天派来折磨我们门派的。
    他的脚步始渐行渐远,却终未朝阿辰的尸体处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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