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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墨听韩云洲这样说，就知道自己又触了这大少爷的逆鳞了，只好豁出去坦白道：“不是！我生气是因为……”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无意识地踢着，终于接着说到：“你那晚不是还说，沈瑶睡不……不能把你怎样嘛？为什么今天要对她笑……还笑得那么傻那么花痴……引起了她的误解，她以后不是会更对你纠缠不清吗？”
韩云洲怔住，随即便感觉到上一秒还幽怨冲天的情绪，下一秒已变作了和风细雨。但这和风细雨中却又夹杂着无奈。
从苏墨的种种表现来看，他恐怕对自己并非完全没有感觉的，只是……在其他方面向来果敢，认准了方向便义无反顾的苏墨，在对待感情时，却会变得迟钝惶惑，不，或者该说他总是本能地逃避。
因为明了了这一点，所以韩云洲才不肯直截了当地表白自己的心，因为那样极有可能会把这个折磨人的小白痴吓跑。
所以，他才放着韩家不管，留在abyss，留在苏墨身边，等待苏墨慢慢觉察自己的感情，慢慢勇敢起来，接受他。
可是……差不多也到了极限了。
想到这几日，苏墨为了林白特意更换病房，苏墨和宋钧之间别人无法插足进去的默契及记忆，所有这些，都让他嫉妒得发狂。
或许……如严屺所说，向他表明身份，用钱……不，钱财对苏墨恐怕不会管用，那就用abyss的前途来威胁也好利诱也好，强迫他变成自己豢养的一只金丝雀……
不……韩云洲苦笑，自己怎么会产生这样黑暗的想法。倘若自己真的这样做了，那么恐怕，苏墨会恨他一辈子。他将得到他，同时也将失去他。
苏墨自然无法得知韩云洲心中的百转千回，他见韩云洲不回应他，便有些恐慌起来，几乎是颤抖着声音问道：“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对沈瑶动了心了？”
韩云洲叹气，淡淡地回应道：“如果我说是呢？”
苏墨心跳蓦地停摆，然后才恢复呼吸，他很快地抬眸望了韩云洲一眼，眼中的哀怨让韩云洲心疼，却又开心。
苏墨已再次垂下眸去看自己的脚尖，嘴角挂着一抹比哭还沮丧的笑，他低声道：“这样啊……那我以后不会无故干涉……”
“相同的话不要让我一直说……”韩云洲突然沉声打断他。
“什么？”苏墨一时没有明白过来，茫然地看他。
“之前不是说过吗？沈瑶睡不到我。”韩云洲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苏墨：“我现在没有喜欢她，以后也不会。所以，同样的事，不要一遍一遍向我确认。另外，我生气也不是因为沈瑶。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哦……”苏墨还有些梦游——主要是这情绪波动跟过山车似的，他有些反应不及：“不是为了沈瑶……那……你到底是因为什么生的气？”
当然是因为你。韩云洲抬起受伤的手捏了捏自己的眉中，淡淡地说：“已经不重要了。我的气已经消了。也已经原谅惹我生气的人了。你不必问了。去洗澡睡觉吧。”
毕竟，苏墨已经主动抛弃宋钧，过来和他睡一个房间了，这一次，就原谅他好了。
苏墨他见韩云洲说已经气消，虽然还是纠结生气的原因，但也放弃再问下去。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的注意力已完全被韩云洲手上的伤所吸引，眉峰亦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他回头找了找，然后把韩云洲随意丢在地上的药品拾起来，坐到床边，伸手道：“把手给我。”
韩云洲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才将左手递了过去。
苏墨一手托着他的手心，仔细看他手背上的伤。昨天还只是破了一点的皮肤，现在已经大面积地破损，露出鲜红的肉色，有些地方甚至还在缓慢地往外渗出血丝。
苏墨表情凝重，数落道：“你不是让医生给包扎伤口了吗？怎么越包扎越严重了？”
韩云洲没有回答。他此刻正享受着被苏墨关心照料的快乐，手上伤口的痛算什么？甚至，他情愿伤得更重一些，这样，自己便可以更真切地看清楚苏墨的心。
“怎么弄的？”苏墨一边从塑料袋中取出消毒用的碘伏，把棉球浸泡了，用一次性镊子夹着给韩云洲消毒伤口，一边没好气地问道。
“拳击，打沙袋。”韩云洲这次倒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苏墨抬眼瞪了他一眼，骂道：“你是白痴吗？本来手上就有伤，还去打什么沙袋！”
韩云洲笑了笑没有回答，他不能坦白说倘若不用这种方式将心中的戾气发泄出去的话，他怕自己会直接抓住苏墨摊牌，甚至……会控制不住伤了他。
苏墨见他不答，又叹了口气，沉默着给他涂上药，又小心翼翼地给他缠绷带。
韩云洲望着他低垂的长长的睫毛发呆。看了一会儿，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就看到旁边床上放着的苏墨的手机和耳机。
耳机中传来的钢琴声再一次鬼魅般萦绕在心间，让他稍稍熄灭的嫉妒之火再次复燃。
“你很喜欢那首钢琴曲吗？”韩云洲幽幽地问：“《致爱丽丝》……”
苏墨手上的动作一顿，旋即回复正常，他没有抬头，声音很轻地答道：“嗯……”
韩云洲被他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弄得焦躁起来。他想问，之所以喜欢，是因为宋钧吗？
但嘴张了张，却到底没有问出口。
苏墨沉默了一会儿，却主动开口解释道：“小的时候，我妈妈有时候会弹给我听。”
声音里隐着一抹淡如薄雾的哀伤，是韩云洲想要触及却一无所知的，苏墨的过往。
然而苏墨却无意继续这个话题，他笑道：“倒是你，我都不知道你会弹钢琴。怪不得在我们乐队的时候，那么驾轻就熟的，我们还都以为你是天才……”
苏墨说着无关紧要的话，遮掩着自己有些失控的情绪。他颤抖着将绷带打了结，拍手道：“好了，包扎好了。在伤口没有完全好之前，不准乱来，听到没？……那我去洗澡了，你先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