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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墨怔了怔，旋即苦笑。一定是自己以往为了成名表现得太‘不择手段’了，所以韩云洲才会这样说吧？
以为他只要红就会开心，而无论用怎样的手段。
但并非如此。
苏墨眼眸中升腾起一抹柔软的伤感。
他想要成名啊，做梦都想。
想要全国全世界的人都能认识舞台上的他，哪怕路人看到他的照片，都能叫出他的名字那种。
这样的话，可能，大概，或许，那个在多年前某个午后，不告而别不知所踪的女人，他的母亲，可以认出他来呢？
父亲生病之后，他家的房子和公司都被卖掉，后来父亲还因为躲避欠下的巨债而带着他辗转逃到不知名的县城，并且最终死在了某个偏僻县城的医院里。
而他，被送去的福利院也在那个县城中，半年之后与省城的福利院合并，因而又迁徙了一次。
路途轨迹如此曲折辗转，他一直怕她倘若回头来找他时，会因为这些逐渐泯灭在岁月里的线索模糊不清，而找不到他。
所以他才要努力让自己醒目一点，让她不用找得太辛苦，就可以看到他，认出他来。
但她又是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女人，如果知道自己的儿子，是用卑劣的手段才成名，并最终站在音乐的舞台上万众瞩目的话，她会不会失望，失望到不肯与他相见，便黯然转身离开？
苏墨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母亲出走的那个午后，一点征兆都没有。他发困躺在檐下午睡，流水般的钢琴声漫入梦中来，他不觉得溺水，反而如同鱼一般悠然欢快地畅游。
但不知何时，钢琴戛然而止。他恍惚地睁开眼眸，母亲的面容模糊，只有嘴角擒着的那抹哀伤的笑他一直清晰地记得。
他记得她俯下身来，在他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他记得自己伸手抓住了她的衣角，糯糯地唤了一声‘妈妈’，安心地蜷缩了下身体。
那个女人说了什么么？也许说了，也许什么都没有说，一切在记忆中都成了古旧的默片。
他记得最后一个镜头，是她穿过花园走向门口的背影。她一次都没有回头。
而那时的他，昏睡混沌而年少的他，也并未及时意识到，那一次她并不是走开一会儿就会回来的。
倘若……苏墨曾经无数次地假想，倘若那时他任性顽劣一些，在醒来的一瞬间，撒娇哭泣，抱住她不放，哭闹着让她哄自己，陪自己一起睡，会不会，就可以让她心软，阻止她离去？
但其实苏墨又何尝不知，就算他留住了她，又能怎样呢？谁能保证他的父亲因此就会健健康康地不再得绝症？
倘若父亲依然要得病，那么母亲留下来，也只不过是陪他一起受苦而已。这样，又能有什么好呢？
“苏墨？”韩云洲轻轻唤道。
苏墨回过神来，眼眸苍茫地望着韩云洲。
他怕韩云洲看出端倪来，因此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直到自己确信掩盖掉眼眸中的情绪后才放开，淡淡地笑：“韩云洲，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别出手啊……让我自己挣扎，如果到了哪一天我坚持不下去了，无计可施了，我一定会开口向你求救。但现在还不用。”
韩云洲眉峰微微蹙了起来。
苏墨却已夺过浴巾缠在自己身上，走到一旁去穿替换的衣服，一边云淡风轻地道：“周老师不知道醒没醒，我们赶紧去看望好，就回去吧。在这里呆着，万一又发生刚刚的骚乱，影响他休息就不好了……”
韩云洲从背后抱住了他，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
苏墨身体僵硬了一下，旋即放松下来。
“试着依靠我，是这样难的事情么？”耳侧的头发被韩云洲吐露出来的气息浮动，痒痒的。
苏墨抓住他的手，笑道：“韩云洲，别傻了。我没那么清高，你的人气还是要继续蹭下去的。但更多的……你总要让我经天纬地的才华有施展的机会吧？倘若被你一股脑地捧起来，大家都会说，我是资本砸出来的，那岂不是要埋没我的才华？”
“像我这样拥有百年，不，有可能是千年一遇的音乐奇才，”苏墨夸张地开玩笑道：“当然还有完全足够恰饭的绝世颜值，怎么能被资本玷污呢……”
韩云洲忍不住敲了敲他的头，无奈地骂道：“刚刚是谁被欺负得都快要哭了？现在又开始自我膨胀了？”
苏墨缩了缩脖子，笑道：“情绪这东西，来得快去得快，一瞬而已。难道我哭一次，以后就不能笑了吗？”
他说着，却忍不住想，不知道当年他母亲的离开，是一时的情绪冲动，还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
一定是后者吧？她一定在心内翻来覆去地想了好久，挣扎了好久，才最终义无反顾地，连回头都没有地，决绝地，从他的生命中消失。
周子楠手术之后，麻药的效果还未过去，因此还在沉睡。
abyss最终只是隔着玻璃从外面看了看沉睡的周子楠。周子楠的助理倒并未因为网上的传言而对苏墨他们恶言相向，而依然温和地谢他们过来看望，然后才送他们离开。
宋钧忍不住试探性地问关于被下药的事，警察的调查是否有什么进展。
周子楠的助理摇了摇头，道：“还没有。不过……这件事虽然是工作室出面报的警，但其实主要还是二少爷施压吩咐报警的。等子楠哥醒来，一定要把我们骂得个狗血喷头的……”
“二少爷？”宋钧疑惑地问：“是……周氏的二公子么？”
助理点了点头，又歉意地望着苏墨道：“苏墨，子楠哥一直很看好你，所以他本人一定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只是现在反而害得你在网上背黑锅，实在是对不住了……”
苏墨一怔，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在网上被黑出翔来，反而是在承受伤害的周子楠这里得到了道歉，一下子忍不住鼻子酸胀，赶忙摇头道：“别这样说。那样的情形下，怀疑到我身上，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要周老师信我，我就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