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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墨的瞳孔蓦地收缩，心如坠深渊。
韩云洲刚说了什么？“我放你走。”
明明这是自己的愿望不是么？和韩云洲分手，后退一步，做回朋友。
为何现在韩云洲同意了，自己却反而仿佛心空了一个大洞似的？
但……这或许是自己唯一抽身的机会了，不答应下来的话，自己日后一定，再也不会有这样说分手的勇气了！
“放我走？”苏墨机械地重复着，又颤声问道：“那……还做我的朋友吗？”
韩云洲眼中闪过失望与受伤的神情来，如同被抛弃的孩子，杀伤力惊人，苏墨几乎立刻反悔，脱口而出说他不会离开。
但韩云洲却先他一步开了口，他抬手抚摸苏墨的脸颊，惨笑道：“真狠心的家伙，也真贪心……不过苏墨，我就最后宠你一次……”
苏墨颤抖着唇，却一个字都吐露不出。
“虽然我说过，永远不会和你退回去做朋友，但我答应你，我会努力，努力做回你的朋友。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吧？”
苏墨泪流满面。所以……这就是分手了吗？韩云洲把决定权交还到他的手中，让他摁下终止的按钮。
按下之后，究竟是大爆炸，还是风平浪静？按下之后，自己就可以守住自己的心，自己的脆弱外壳故作坚强吗？
按下之后，自己就又变回一个人了，和所有人都维持温和愉快的关系，却又和所有人都拉开距离，独自一人，孤独地生活在一个小小的贫瘠的孤岛上。
他……真的想要如此吗？
苏墨想要停止流泪，一个大男人，因为分手而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实在太难看了，但他控制不住自己。他甚至……没有勇气开口说出一个“好”字来。
多拖延一秒，他和韩云洲的恋人关系便多存续一秒。
多么可笑的想法，那么不分手不就好了？
但韩云洲是火，冷火。不回头，便是飞蛾扑火，万劫不复。那样，也没关系吗？
有什么关系？你本一无所有，便是燃尽生命，又怎样？
苏墨心内百转千回，天平的砝码倒是更多地转到了不分手的一侧。
但还未等苏墨开口改变主意，韩云洲却抬手轻柔地抹去他的眼泪，幽幽地笑道：“无法把‘分手’说出口么？真是任性，那连最后的恶人也由我来做吧。”
苏墨恐惧地望着韩云洲，心跳加速，不好的预感如同阴云般蔓延开来。
“苏墨，我和你分手。你自由了。”
苏墨的心，如同被锋利的刀凌迟一般痛得人几乎不能呼吸。大串晶莹的泪珠断了线似地从眼眸中滑落。
自由。孤单。他如愿以偿了。
“云洲……不……我不想……”苏墨嗫嚅着，泣不成声地企图挽回。
韩云洲却不给他机会。他猛地站起身来，不再是仰视苏墨的那个脆弱而哀伤的姿势，而重新变回了冷酷，睥睨天下的天神。韩云洲幽幽地望了苏墨一眼，转身朝浴室走去，一边冷声道：“苏墨，现在不要开口。我什么都不想听。”
苏墨伸出去的手僵在空气中，房间里开着暖气，但苏墨却只觉寒气从指尖一直侵袭到身上的每一条血管，每一处神经末梢。
不，或者该说，那寒气是从他的心开始，迅速蔓延到了身体各处，甚至连空气都被冻住。
直到浴室的门关上，苏墨的手才颓然地落下。他身上所有的力气都仿佛已被抽走，几乎连坐都坐不住。
不……不能这样结束。他突然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朝着浴室走过去，要和韩云洲说，要挽回才行。
他不要分手。就算是飞蛾扑火万劫不复也无所谓，他不要分手。
浴室上了锁，苏墨只好去抬手僵硬地敲浴室的门，口中颤抖着，虚弱地喊道：“云洲……云洲……你开门，我们……不要分手……我不要分手。”
苏墨恨自己连大声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自己的声音一定是被里面的水声盖过去了吧，否则韩云洲怎么还不回应自己？
怎么还不打开门，将他紧紧抱进怀里？几天前他不是还威胁强迫他，绝不允许自己离开他么？现怎么还不出来？哪怕要惩罚他也好，快点出来告诉他，他不会放他自由啊！
“云洲……”苏墨苍白的手大力地拍在浴室的玻璃门上，使尽浑身的力气去唤韩云洲，但他手脚发麻，声音依然如同蚊蚁。
但浴室里还是听到了动静，韩云洲磁性清冷的声音传了出来：“苏墨，我说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
苏墨的所有动作戛然而止，眼眸怔怔地望着浴室门上映出的模糊的人影。
什么……都不想听。是不想听他说，他反悔了，他不愿意分手了的话吧？
苏墨突然意识到，韩云洲口口声声在说成全他，在满足他想分手的意愿。但倘若恰恰相反呢？真正想要分手的，其实是韩云洲。
否则，为何连他一句话都不愿再听？
苏墨打了个冷战，身体沿着浴室的门滑下来。他本能地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将自己蜷缩成一团，饶是如此，身体也如坠冰窟，抖得像筛子一般。上下齿打颤，发出突兀的声音。苏墨将手塞进牙关中咬着，才能让这讨厌的，软弱的声音消失。
为何韩云洲的态度会突然如此巨变？难道就是因为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吗？
自己和宋钧一起，笑着从屋顶天台上下来的那一幕。
说到底，韩云洲还是不信任自己，难道他以为，自己和宋钧是在天台上做了什么龌龊的事，所以才用分手来惩罚自己么？
呵呵，他还以为，充其量，韩云洲又会如以往一般在床上狠狠惩罚他。却原来，他实在低估了这个男人的冷酷。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杀招，一击致命。
比段位，他和韩云洲简直是天壤之别。他根本不是韩云洲的对手。
浴室里的水声还在继续，仿佛在给予苏墨咀嚼自己过错的时间。
苏墨停止自虐自己的胳膊，将头枕在手臂上，痛苦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