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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除夕，传统要守岁的日子，所以福利院的阿姨们破例允许孩子们稍稍晚一点睡觉，大家于是围坐在一个大大的桌炉周围，一边看电视里的春晚，一边吵吵闹闹地说笑或者打闹。
但到底都还是孩子，精力有限，闹到九点多，大部分都已经东倒西歪，头一栽一栽地打起了盹，小一点的孩子甚至直接趴在大孩子的腿上酣睡了。
苏墨帮着阿姨们将这些孩子一一抱回他们自己的床铺。最后被抱过去的是那个叫小宝的男孩子，他迷迷糊糊地拉住苏墨的衣袖，含糊地说道：“哥哥，你明天还来看我们的，对不对？”
苏墨一怔，旋即心头一暖，温柔地摸了摸小宝的头发，道：“嗯，哥哥明天还会来的。”
“嗯……哥哥说话算话，一定来哦！”小宝嘱咐着，翻了个身，闭上了早就困得直打架的眼睛。
苏墨帮他拉了拉被角，站了一会儿，才微微舒了一口气，走出了孩子们的卧室。
一下子从热闹的氛围回归到清寂，一种曲终人散的萧瑟让苏墨忍不住有些感伤，现在，大家应该都在和家人一起吃年夜饭，一起守岁吧？
打开手机，宋钧发来了丰盛的年夜饭照片，苏墨发了个眼馋的可怜表情，宋钧很快发语音过来，故作埋怨道：“谁让你偷偷跑掉的，否则这些还不都是你的？”
苏墨无奈地笑了笑，发信息过去：“你就不要再碎碎念了。好好陪你父母，我的一人旅行别提多自由开心啦！”
配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宋钧过了一会儿才回复过来：“你就逞强吧。”
苏墨叹气，这人大过年的就不能不要这么揭人的短么？
苏墨和福利院的工作人员打了招呼，走路回了距福利院不远的一个快捷酒店。
临近午夜，abyss其他成员的新年祝福也都陆续发了过来，苏墨一一回复过去。林白过了一会儿打了电话过来。
苏墨踌躇了一会儿，才接起来，用轻松的口吻问道：“喂，林白，新年快乐！”
“嗯……”林白的声音从那头传过来，迟迟疑疑地找借口：“我弟弟，就是林东，当然还有我爷爷，都想要谢谢你前一段时间的帮忙，现在……你方便接电话吧？”
苏墨把手机换了一只手拿着，望着昏黄灯光映射下显得破旧的房间，笑道：“不碍事，你替我向你爷爷和弟弟拜个年，多谢他们还特意打电话来……”
林白‘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却也没有挂电话。
苏墨有些纠结，等了一会儿开口道：“林白，没有别的事的话，你好好陪家人……”
“苏墨！”林白突然鼓起所有的勇气说道：“以后过年的时候，如果你没有地方去，就来我家好不好？我们一家都很欢迎你的……”
苏墨一怔，旋即苦笑，今晚怎么一个两个说话都这么直？他看起来有那么可怜吗？本来他跑到e市来，也只是为了躲开那个家而已，是他主动选择了要一个人过年的，怎么在他们眼里，自己就变得那么凄惨了？
虽然如此想，苏墨还是忍不住心头发暖，他不会答应林白的邀请，但知道还有愿意接纳他的人和家存在，还是让他一阵感动与救赎。
林白刚说完这句突然不经大脑脱口而出的话，便后悔得连肠子都悔青了——他刚刚的意思，根本就是在赤裸裸地说，苏墨可怜得连过年的时候都无家可归！
倘若自己被这样可怜的话，一定会屈辱愤恨到极点，而立刻冲上去把说出这样的话的人打得满地找牙吧？
苏墨一定会生气的，一定会……
“谢谢你，林白。”苏墨低声温柔地道谢：“如果有需要的时候，我一定会厚着脸皮去打扰的。”
林白怔住，苏墨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答应了自己的话？
喉间仿佛哽了什么硬块似地，过了好一会儿，林白才结巴而情切地道：“你……你答应了？好！好！……那我……我给你……留一个房间，好不好？”
苏墨很想提醒林白，他们家他是去过的，加上客厅，统共也就两间房间，连他们兄弟俩的房间都没有，要怎样给他留房间？
但他毕竟不愿意伤了林白的自尊心，而且，这个约定本来也并不会成为事实，所以苏墨到底什么都没说，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窗外开始断断续续响起了烟花的声响，苏墨拉开窗帘，往夜空中远远绽放，一瞬即使的烟花。
说起来，元旦跨年的时候，自己是和韩云洲一起看着烟花渡过的呢。苏墨怔忡了一会儿，才猛地摇了摇头，轻声埋怨自己：“苏墨，你不可以这么贪心，这样应该和家人团圆，一起渡过的重要节日，你怎么能还想要他陪你一起渡过？”
可是，就算不能陪他，至少应该发一条祝福信息过来吧？苏墨忍不住又点开了微信，其他人都陆陆续续发来了美丽的烟花的照片，只有韩云洲，一点消息都没有。
时间指向十一点五十七，电视里的春晚，热热闹闹地站了一舞台的人，所有的主持人都上了场，正在轮流说着的串词，喜庆的音乐充盈在房间中，也驱走了一些一个人的寂寞之感。
“新年的钟声马上就要敲响了，让我们一起倒计时，十、九、八……”倒计时成了全场大合音，苏墨也忍不住小声跟着念了起来……
“三、二、一！”电视里浑厚的钟声回响起来，苏墨低头把早已编辑好的信息发了出去，然后郑重地对自己说：“苏墨，新年快乐！”
韩云洲第一时间受到他的拜年信息，应该会开心的吧？
只是，等了好久，韩云洲也还是没有回信息过来。即便已经告诉自己不要期待太过，韩云洲可能在陪着爷爷话家常，也许在忙，根本来不及给他回信息，或者还没有看到信息……
但失望的情绪还是缓慢地蔓延开来，侵入五脏六腑，侵入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