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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以为，明远帝今日是想起了二人的从前，才会过来，与她共抚“相思缘”。
可谁又能想到，堂堂帝王，竟是为了和她要一个书院名额，才对她柔情蜜意！
想起方才她还暗自庆幸，想着明远帝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可如今看来，竟是她错得离谱！
明远帝早已不是她的三郎，她也早已不是明远帝的子衿，又怎么可能还会回到年少时的模样？
顾皇后心如死灰，淡淡开口，“皇上可是为了杨蓉瑶而来？”
能让明远帝不惜放下身段来求她，还要先装作对她柔情蜜意的，唯有崔太妃。
而能让远在黎宫的崔太妃找上明远帝，就只有闽王妃了。
那杨蓉瑶是闽王妃的嫡孙女，她若没记错，杨蓉瑶赴考了的，最后却没考上。
所以，明远帝这才会来找她吧！
“是。”明远帝艰难地点了头，知道她是反应了过来，心里也定然不痛快。
可他也很为难，夹在生母和发妻之间，发妻却不知体谅他！
这般一想，明远帝心底的那点愧疚，顿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左右，不过是一个书院名额罢了，又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
明远帝面上柔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耐烦，淡淡道，“母妃写信来，说是闽王的嫡孙女没能考上，叫朕给一个名额给她，朕已经写了信回去，应下了。”
“皇上既应下了，又何必还要来这儿，对着臣妾柔情蜜意？”顾皇后心里确实不痛快，说话也是夹枪带棒的。
“……”明远帝一听，高傲如他，又怎么可能再放得下身段？
明远帝沉了脸色，不悦道，“皇后可是在质问朕？”
明明先前还一起弹奏了“相思缘”，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可这会儿，却已变了副嘴脸，又成了她最厌恶的了。
顾皇后心头颇不是滋味儿，也放不下身段，生硬地回道，“臣妾不敢。”
“哼！”
明远帝愤怒起身，落下一句，“皇后，真已经答应了母妃，你是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都得给杨蓉瑶一个名额！”
说完这句，明远帝就带着一身怒气，快步离开了。
“呵……”顾皇后冷笑一声，眸子里尽是自嘲。
亏得她先前还对他抱了一丝希望来着，可事实却证明了，他对她早已没了耐心。
罢了罢了，都是半截身子快埋进黄土的人，还谈什么柔情蜜意？
她这一生，注定了是可悲又可笑的。
……
廖蕊就守在外边，忽然见明远帝摔帘子出来，还想行礼，却见明远帝已走远了。
那身怒气，纵使隔了这么远，也能感受得到。
廖蕊心下一惊，连忙转身进了内殿，果然见到一脸自嘲的顾皇后。
“娘娘……”廖蕊张口，不用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么多年来，明远帝只在十五那日会过来椒房殿，可今日，明远帝却破天荒地来了。
她早就应该料到，明远帝对娘娘早已没了感情，今日过来，必定是别有目的。
“你出去吧，”顾皇后张口，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仍坐在那把绿绮琴前，目光略有些空洞，低声喃喃，“本宫想一个人静会儿。”
“可是娘娘……”廖蕊不放心。
顾皇后就朝她摆了摆手，勉强一笑，“放心，本宫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也不在乎多今日一个。”
明远帝给她的绝情冷漠，早在宫妃一个又一个地进宫时，就已经开始了。
廖蕊站着，犹豫了会儿，这才点了头，“那奴婢在外头守着，娘娘若是想找奴婢，喊一声便可。”
顾皇后没再看她，只淡淡地“嗯”了声。
廖蕊见了，没再多留，躬身退了出去。
廖蕊出去后，顾皇后目光落在了那把绿绮琴来，泪水“啪嗒”一声落了下来。
那首“相思缘”的曲子还刻在她脑海里，可如今却成了个笑话。
明远帝早已忘了怎么弹奏这首曲子，而非什么技艺生疏！
方才明远帝指尖传出的第一声，其实就是错的，不过是，她贪恋着他给的片刻温柔，所以将错就错。
可直到明远帝说出那句话，她才发现，有些东西可以将错就错，可人的一生将错就错，却只会是痛苦无比。
想着，顾皇后就一把推倒了面前的绿绮琴，无声地发泄。
绿绮被打翻在地，发出一声“砰”响。
廖蕊守在外边，听到内殿发出的巨大动静声，连忙跑了进来。
“娘娘！”
廖蕊面上满是担忧，快步行至顾皇后身前，满脸的关切，“娘娘没事吧？”
顾皇后没说话，双眸只定定地盯着那把被推翻了的绿绮琴，仿佛一尊石雕。
见到这样的顾皇后，廖蕊心里又心疼又难过，跪下劝道，“娘娘这般又是何苦？”
可顾皇后却一句话都听不进去，起身，一步一步地走着，进了屏风后。
“娘娘……”廖蕊见了，心里更加担心，抬脚就想跟进去。
可屏风后却传来一句，“廖蕊，你出去，本宫倦了。”
她想睡会儿。
或许，进入了梦里，她才能得到解脱。
廖蕊犹豫了下，未再跟进去，应了声“好”，便退下了。
娘娘这会儿心情必定不好。
与其守在这儿，扰了娘娘清静，倒不如退到外边去守着。
……
明远帝从椒房殿离开后不久，顾皇后便一觉睡到了申时。
三刻钟后，陆山长亲自去了闽王府。
见到陆山长进来，郑氏还有些受宠若惊，连忙笑脸相迎，“陆山长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对着郑氏的笑脸，陆山长委实是笑不出来，心里怒气更浓，淡淡道，“我今日过来，是来替皇后娘娘传达意思的。”
一听到是“顾皇后”，郑氏心里就明白了，忍不住问了句，“可是为了我那不成器的女儿？”
“呵，难得世子妃还有些自知之明。”陆山长实在没忍住，少见地开口讽刺了句。
郑氏面上一热，心里也有几分薄怒，但到底还是忍下了，赔笑了几声，但未说话。
陆山长忍着心里的恶心，落下一句“七月初三那日入学”，就转身走了。
郑氏一听到这句，心里对陆山长的那点不快，瞬间消失，连忙欢欢喜喜地跑去和女儿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