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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昭披着一身寒气进了齐云楼。
掌柜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见他表情不对，忙拉住慢一步进门的赵栩，小声打探道：“赵小子，主子这是怎么了，我怎么瞧着好像不大高兴啊？”
赵栩耸了耸肩：“去掉‘好像’。”
“哈？”掌柜一时没反应过来。
朝宁昭的背影努了下嘴，赵栩啧了一声：“才刚将人大腿扎了个窟窿呢。”
也就是看那人渣还有点用。
要不然，扎得肯定就是心脏了……
掌柜愣住，下意识看了眼已经往二楼方向走的宁昭：“主子这都多久没亲自动手了，到底何事，竟惹得主子这般动怒？”
赵栩这次没再回答，只朝他递了个讳莫如深的眼神。
掌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赵栩却并不解释，越过他进了门，便径直追着宁昭上了二楼。
身为齐云楼的幕后掌权人，宁昭在齐云楼有专门的包厢。赵栩推门进去的时候，有人刚巧从里面出来，差点和赵栩撞了个满怀。不过就在堪堪撞上的一刹那，对方就仿若幽魂一般轻飘飘的避开他掠了出去，甚至还抽空朝他点了下头。
反手带上门，赵栩高高挑起了一边眉毛，似笑非笑的问：“派七组的人去调查一个身份卑贱的婢女，会不会太大材小用了一点？”
很少有人知道，“傻子”楚王的手里，掌握着一支数量惊人的暗卫。
这支暗卫分为十个组，像隐在暗中保护叶雅馨的五组，就专司戍卫一职，而七组则专门负责刺探情报。上至皇亲贵胄，下至官员士大夫，无一不在他们的查探范围。让他们特地去调查一个身份卑贱的婢女，就像用牛刀杀鸡，确实大材小用了。
“那要不让你去？”宁昭冷冷瞥他：“本王瞧你也挺闲的。”
赵栩在他下手边的位置坐下，连忙替自己喊冤：“殿下，您说这话亏心不亏心呐？今天是上元节，连满朝文武大臣都沐休在家呢，我不过就是个侍卫头子，却陪着您在人家房梁上喝了半天西北风，还有比我更鞠躬尽瘁的吗？”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宁昭脸色顿时又冷了三分。
“是本王要你在梁上喝西北风的？”
这个还真不是。
恰恰相反，宁昭反倒是被赵栩给硬拖出来的。
瞎话被拆穿，赵栩却丝毫不以为耻，反斜挑着漂亮的桃花眼，老神在在道：“我这不是看殿下最近魂不守舍的，特地给殿下找个台阶下么？”
“荒谬！本王何时魂……了？”
似乎是耻于提及那四个字，宁昭含糊的带了过去，脸上满满都是抗拒。
赵栩从善如流改口：“那坐立难安？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每当他吐出一个词，宁昭的脸都会黑上一分。
猛地一拂如云广袖，桌上的茶盏就仿若离弦的利箭一般，朝赵栩的脸疾射而去，宁昭终于忍无可忍的厉声喝道：“闭嘴！”
闭嘴显然是不可能闭嘴的。
赵侍卫一向喜欢虎口捋须，轻松接过茶盏，便促狭的朝宁昭挤了挤眼道：“说真的，那晚你们在房里到底说了什么？咱俩认识这么多年，我还从没见你脸色那么难看过，当时我差点都以为你把那位灵犀郡主给干掉了呢。”
宁昭不说话，嘴唇绷成了一道冷冽的直线。
就在赵栩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突然开了口：“她想和本王保持距离。”
语气喜怒不辨，也听不出他此刻是个什么心情。
赵栩愣住：“保持距离是什么意思？”
宁昭将那晚和叶雅馨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赵栩哑然片刻，不由抚掌大笑：“有趣！有趣！我现在真有点喜欢这位郡主了。”
不喜欢楚王没什么好稀奇的，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可在明明有了好感的前提下，却还能干脆的和对方划清界限，这就很不容易了。
别说素来重感情的女子，便是不少男子，为了一份虚无缥缈的感情，也能做出一系列头脑发昏让人啼笑皆非的傻事来。
可这位郡主却始终冷静的可怕。
以她的聪慧，不会不知道拒绝了楚王，会有什么样糟糕的后果，毕竟她不日就将成为楚王妃了。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毫不犹豫的在自己和楚王之间划出了一道楚河汉界。这不是意气用事，而是她始终都很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这世上聪明的人有很多。
可无论在什么情况，始终都能保持一颗冷静缜密大脑的人，却屈指可数。
想到这，赵栩又忍不住惋惜的长叹了一声：“可惜她是个女子，若不然，招募至殿下的手下，必将成为殿下的一大助力。”
这倒不是他看不起女子。
只是这世道对女子总要苛刻的多。
宁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语气冰冷，一如寒冰碎玉：“你倒是看重她。”
赵栩大笑：“这语气听上去怎么酸溜溜的啊？”
语罢不等宁昭翻脸，他拖着凳子蹭蹭蹭挪到宁昭身边，又拿胳膊肘撞了一下宁昭，笑嘻嘻的问：“说说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打算。”
看着他那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宁昭感觉自己的手指有点痒。
赵栩敏锐地察觉到危险，十分警惕的往后挪了一下，嘴里却依旧不忘叭叭叭：“别这个表情啊，殿下。你肯把这事告诉我，肯定是想让我帮你分析分析吧？”
宁昭绷着脸不说话。
这种时候，沉默无疑代表着默认。
赵栩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这事找我就对了！想我赵栩，京城有名的四公子之一，拜倒在我脚下的女子不计其数，给殿下当个感情谋士简直就是大材小用！”
“四公子”难道是什么了不起的称号吗？
要他没记错，这所谓的四公子，指的是京中不学无术的纨绔四公子吧？
宁昭强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没好气的回道：“本王亦不知。”
在感情的世界里，他亦是两眼一抹黑，又何论有什么打算？
“但本王应是不愿伤她的。”
语气里终是泻出了一丝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