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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与秋末笙聊得起劲，全然不将高萱宁放在眼里。
高萱宁受到冷淡，不愿多留。随意招呼一声便转身离开了御花园。
秋末笙，我定会让你后悔今日这样同我说话。
高萱宁眼里透着一道凶狠，倘若目光杀得死人，秋末笙早就受刀锥之刑，死无葬身之地。
“你和公主怎么回事？”皇后看着高萱宁快步离去，直到拐过假山，高萱宁没了踪影，她这才收回了神。
“公主方才与臣女闲聊，臣女未有拿稳匣子，没想到摔在地上。”秋末笙淡淡回答。
她要在皇后面前告状，字字珠玑声讨高萱宁的不是，便就显得太过小家子气。
秋末笙暂且还懒得将高萱宁当作对手。
在凤鸣宫中坐了一会儿，出来时已是临近傍晚。
外面凉风习习，好似刀子一样，吹在人身上刺疼得很。
牢房昏暗，角落的缝隙中，前些天下得雨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周遭寂静，只听得见细微声响。
往日叱咤风云的镇国大将军不在，此时顾皓然盘腿靠在墙边，黝黑脸庞沧桑，正闭着眼睛不知想什么入了神。
秋末笙停在铁门前。
看见顾皓然这般落魄，一朝之间从中原大将变作阶下囚，秋末笙心头苦涩，不免心疼起顾皓然来。
赫赫战绩，终是敌不过一句“功高盖主”。
“顾将军。”秋末笙不紧不慢喊了顾皓然一声。
声音不大，说出来却是无比清晰。
顾将军缓缓睁开眼眸，目光中闪过一道诧异。
牢兵打开铁门，叮嘱秋末笙注意下时辰。
她见顾将军一面，可是花了五百两银子贿赂牢兵。
“顾将军坐着就好。”秋末笙说罢坐到顾将军对面，丝毫不顾柴草脏乱潮湿。
仅仅看了一眼秋末笙举止谈吐，顾皓然就对她刮目相看。
这哪里是他印象里那个怯懦的小姑娘，转眼间秋末笙便就生得亭亭玉立，眉眼中自信坦然。
往事汹涌，秋至诚说她是白眼狼，可秋末笙怎可能不记着顾皓然待她多好。
因着自己娘亲是二夫人，比不过大夫人出身尊贵，脾气也是十分软弱，在府里没少受过欺负。唯独顾皓然每每来秋府看望时会记着秋末笙那份东西。
只是顾皓然这条命，并非秋末笙有能力去救。
更何况秋末笙心中清楚，要是顾皓然不死，日后还会连累到许多人。
“末笙长大了。”顾皓然笑呵呵的，和蔼打量秋末笙。“我去边疆之前见你，你还只有这么高。”
说着，顾皓然伸手比划了下。
秋末笙噗呲笑出声来。
“顾叔叔不恨我吗？”秋末笙冷不丁的询问，笑声戛然而止。
顾皓然显然没有想到秋末笙会问他这个问题。
“恨什么？”愣了一下，顾皓然很快反应过来。“皇上要杀我，难不成你一个小姑娘还能拦得成？”
顾皓然轻笑，好似不过一件寻常小事。
秋末笙诧异。
原来顾皓然什么都知道啊。
“那天你做的没错，皇上虽然忌惮睿王，也不至于现下就要他的性命。可我不一样，如今天下太平，我手中又握着兵权，皇上不可能留着我。”
“坐在那把椅子上的人，最怕的，就是养虎为患。”
秋末笙紧紧抿唇，竟不知说什么为好。
顾皓然十九岁成为将军，前后带领中原军队参加过数千场战役，用血肉换回一个太平盛世，眼见可以回京安享晚年，未死在敌寇手中，倒是被皇上安了个通奸罪名，死后还要让顾皓然遗臭万年，
怎么就这么难受呢，秋末笙心里堵得慌。
“对不起。”秋末笙张嘴，只说出这三个字来。
毕竟那场宫宴，这个罪是秋末笙扣在的顾皓然头上。
“末笙，你如今已经不是秋家大小姐，是睿王妃，可要照顾好自己，说话做事更得谨慎。”顾皓然语重心长，叮嘱秋末笙。
秋末笙郑重点头。
“顾叔，您就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秋末笙嘴角微微上扬，勉强扯出一抹笑意。“今日过来就是看望您一眼，这声对不起我憋了好几天，我得亲自跟您说。”
“我没有怪过你。”顾皓然轻轻拉起秋末笙的手。“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和琴儿在我心里都是如同亲生女儿。”
提到秋琴，秋末笙只觉着心凉。
顾皓然待她与秋琴如此好，顾皓然如今出事，秋琴却是不以为意，完全也不放在心上。
秋至诚愚昧无知，竟看不见，他娇纵任性的二女儿，才是真正的白眼狼。
“秋家能够好好的，我就放心了。”顾皓然语气温和，“只是再也无法同你爹下棋，也不知他可会觉着无聊。”
说罢，顾皓然重重叹了口气。
秋末笙站起身来。
“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要不然被皇上知道，恐怕得招惹些麻烦。”秋末笙轻声笑道。
这定是秋末笙见顾皓然最后一面。
“好。”顾皓然点头答应。
秋末笙离开牢房，牢兵立即关上铁门。
铁链与栏杆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秋末笙头也不回的离开。
走出大牢，秋末笙仰望了眼天上，重重呼了口气。
她心中五味杂陈，眼眶有些泛红。
手掌心隐隐约约还有感觉，秋末笙摊开右手，怔怔盯了许久。
方才顾皓然拉住秋末笙的时候，偷偷在她手掌心写下了一个字。
“云。”
秋末笙脑海里闪过诸葛云廷的面容。
可她不知，顾皓然在对自己暗示什么。
既然表现得如此隐晦，顾皓然定是想要告诉她一个极大的秘密。秋末笙微微皱眉，神情严肃不已。
当真是扑朔迷离。
秋末笙索性暂且放下这件事情。
她前世只觉着诸葛云廷英明神武，是极厉害的人物。现下才发觉，诸葛云廷身上到底藏了多少事情，连经历过一世的秋末笙也捉摸不透。
“王爷！”
诸葛云廷低头处理政事，宁静气氛忽的被家丁打破。
他神情稍有不悦，抬头冰冷望向来人。
“怎么了？”路遥替诸葛云廷开口询问。
“回路侍卫的话，晋王府方才来人，递了一封信，叫奴才尽快交给王爷。”家丁毕恭毕敬，如实将方才经过告诉给路遥。
诸葛云廷眼里闪过一道深意。
高平川与他关系早就剑拔弩张，此时闹这一出，恐怕这信里写的也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