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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婉清忙接过瓷碗，低声道：“殿下尊贵之躯，小女担待不起您的照料，何况……这营帐是您特地安排给我的，贸然进女子营帐，旁人看到会议论的。”
看着她诚惶诚恐的模样，段清突然有些心烦。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看到好喝的杏仁奶就想端过来给这个女子。
可徐婉清这样生怕他做出关怀之举，迫不及待拉开距离的样子算什么！
段清越想越烦闷，忍不住哼了一声，“你不图本宫对你好，图的是什么？”
“只要能看到殿下，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昨日皇后娘娘定是不高兴的，咱们还是不要太过亲近为好。”徐婉清依旧低眉顺眼，只觉得厌烦。
原本段清只是想看看她要做什么，她心知肚明，用令牌一事假意吐露心意。
可如今段清为她做的事，已经超出了留在身边探究目的的那条线，这背后有什么心思，她都不想知道。
“你怕母后做什么！她最是疼爱本宫，本宫想带着你玩，想对你好谁都管不着，她就算是不满也不会为难你。”段清不以为意的拿起瓷勺，舀了一口杏仁奶送到她嘴边。
“喝啊。”
徐婉清攥紧粉拳，终究还是张嘴喝了。
“怎么样？”段清两眼放光，紧紧盯着她的反应。
徐婉清勉强笑笑，轻声道：“御膳房的手艺，味道自然是极好的。”
“你觉着好喝就多喝点，本宫要陪父皇去打猎，也给你备了一套骑马装，你……”
“殿下，我不去。”徐婉清抬眼，不快的微微蹙眉。
段清上下打量着她，满肚子里的话都咽了回去，“为何不去？”
“就是不愿去，殿下若是非要我去，我就离开猎场。”徐婉清揪着衣袖起身，双眼竟慢慢蓄了泪水。
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段清哪还有什么怒火，连忙拍拍她的肩，“别哭，本宫不让你去了还不成吗？旁人看到还以为本宫欺负你了。”
闻言，徐婉清终于止住了哭声，抿唇偏过头。
既然段裕不让她去，她就乖乖坐在营帐里等着，更何况她不会骑马射箭，去了也会丢人现眼。
到时候段清要是和她同骑马，她更是忍受不了。
不过多时，有太监来请段清离开。
所有女眷都跟出去看时，几十匹骏马已经集结在草地上了。
皇上穿着明黄纹龙团绣马装，身边是一身黑金戎装，手提长弓的段裕。
他在马上与大臣们说话，锋利清冷的侧脸映在徐婉清眼里，看得她耳尖微红。
还没等她收回目光，一道身影就挡在了她面前。
赵飞雪笑吟吟的望着她，好似不曾和她闹掰过，“晴儿妹妹，太子都去打猎了，你在营帐里定然无聊吧？走，咱们去找皇后娘娘说说话。”
“小女身份低微，不敢冲撞了凤驾，还是郡主您自己去吧。”徐婉清不动声色的抽回手，心中警铃大作。
她记得淮阳郡主从前常常去猎场，今日原想着她会跟着段裕去骑马打猎，却不想她竟留了下来。
“什么冲/撞不冲/撞的，咱们和皇后娘娘坐着喝喝茶不怕的，跟我走吧。”赵飞雪不理她的推脱，径直拉着她的手离开。
徐婉清蹙眉，还想再说说什么，就见段裕已经翻身/下马，径直朝这边走来了。
“快走了，你怎么还不换衣裳？”段裕目不斜视，只紧紧盯着眼前女子。
闻言，赵飞雪的眼里极快闪过一抹不快，“裕哥哥去吧，我今日有些头疼，不能骑马玩了。”
“那你就在营帐里好好待着，不等我回来不要胡闹。”段裕抬手，替她拨去额前碎发。
徐婉清目光微顿，复又垂眸。
即便是这样亲密，赵飞雪也并不开心，“我能怎么胡闹，裕哥哥到底在怕什么？”
段裕静静望着她，眼里的笑意消失了，“你是郡主，是除皇后和嫔妃外最尊贵的女子，你做什么都是对的，谈不上胡闹，谁也不敢说你胡闹。”
“你……”
赵飞雪气结，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他径直离开了。
自始至终，段裕都没有再看徐婉清一眼。
赵飞雪目送那抹身影上了马，才冷冷的回眸，“走吧，咱们去找皇后娘娘。”
“……是。”徐婉清只得答应，跟着她离开。
路上，阿春故意放慢脚步，“小姐，奴婢瞧着郡主和王爷有些不大高兴啊，他们俩是不是吵架了？”
“这不是你我该知道的事。”徐婉清提点一句，并未接话。
前头的拜月顿了顿，随即快步跟上了自家郡主。
皇后营帐离她们住的地方不远，两人随着宫女进去，还未看清眼前人就得跪下行礼。
“徐三小姐也来了，快坐吧。”孝贤皇后坐在桌案边喝羊奶，看见她就露出了笑颜。
徐婉清忍不住抬眼，见她身穿凤袍，满头凤冠珠翠晃眼，立整的衣襟没有丝毫褶皱，就知她这样一丝不苟又严厉的人，今日是装出来的亲和。
待她坐下后，皇后又对宫女摆摆手，“快将热好的羊奶端上来，徐三小姐醒得早，定然还没用饭吧？”
“这就不劳皇后娘娘cao心了。”赵飞雪突然抿唇笑。
皇后微顿，“此话怎讲？”
赵飞雪漫不经心的玩着璎珞，“徐三小姐不饿，我见太子今日去了她的营帐，还亲自让人带了御膳房厨子做的杏仁奶，可比这羊奶好喝多了。”
此话一出，皇后的笑容登时僵住了。
徐婉清攥紧手帕，起身道：“小女今日身体不适，太子殿下生怕小女病了才去关怀，要是得了风寒，小女会传给其他人的，殿下也是为了皇后娘娘后其他人的安危着想。”
“不必多说了，太子挂心你，这本宫是知道的。”皇后似笑非笑，语气却生硬了许多。
赵飞雪轻咳一声，故意火上浇油：“听说太子那日救了马蹄下的三小姐，三小姐便次次去太子府，这一来二去的，我倒看出些端倪，今日见太子对三小姐关怀备至，不会真是想娶了她做太子妃吧？”
“不可能！”
皇后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尖锐。
徐婉清脸色难看的抬眸，想要解释什么，却深知自己开口会更让皇后厌烦。
谁都知道皇后这两年在张罗选太子妃的事，看上的有将军府嫡女和丞相之女，而她武侯府小姐和这两家比起来，便是云泥之别。
赵飞雪故意提起太子妃一事，便是不想让皇后容她了。
好狠的心思，她明知山有虎，却不得不往这虎山行，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皇后攥紧了茶盏，到底没能说出凭她也配这句话，只是心里这团火，是无论如何也消不掉了。
徐婉清可算是看出来了，赵飞雪故意不去骑马打猎，就是为了昨日的事整治她呢。
可她明明记得郡主和裕王府同仇敌忾，都不给皇后好脸色，怎么今日……
她越想越觉得不安，连忙起身道：“皇后娘娘息怒，小女并无做太子妃的心思，您若是不高兴，小女日后不再接近太子就是了。”
“呦，听你这话的意思，是皇后娘娘非逼着你和太子断交了？你没心思做太子妃，就别拉扯着太子的名声！”赵飞雪一拍桌案，竟先发起脾气了。
徐婉清不能当众回嘴，只是垂眼站立，“小女也无玷污太子名声的意思，小女身体不适，先行回去了。”
说罢，她连忙转身就要离开。
望着她的背影，皇后突然冷笑，“站住。”
徐婉清猛地顿住，“皇后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本宫不让你走，谁准你行礼就告退的？果然是小家子出来的女儿，一点规矩都没有，来人啊，给本宫好好教训她！”
此话一出，赵飞雪险些笑出声。
她知道今日之事都是因自己而起，可皇后最容不得卑贱女子妄想太子妃之位，此番想要责打徐婉清，那是谁都拦不住的。
“皇后娘娘，小姐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小姐觉得冤枉乱了分寸，小姐可从未想过成为太子妃，奴婢可以作证，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阿春挡在两个宫女面前，生怕她们会出手打人。
皇后阴恻恻的笑了，“本宫是因规矩教训她，你在这里扯什么太子妃之位！来啊，连这丫鬟也给本宫一起打！”
一声令下，两个宫女抓住了阿春的胳膊，还有个徐婉清没人教训。
赵飞雪眯起双眸，朝着拜月努努嘴，“你去。”
拜月当即走到徐婉清面前，抬手就是狠狠的两巴掌。
嘴角的刺痛传来，徐婉清摇摇晃晃的坐在地上，伸手摸了摸嘴角的血迹，突然笑了。
原来皇宫中的人心险恶，处处都是陷阱。
她就算是没有错，也能被身份更加尊贵的人碾压到泥土里。
“还笑？本宫看你是真不知廉耻了！再给我打！”皇后拍案而起，气得全身都在发抖。
拜月毫不犹豫的下手，连阿春的大声喊叫都当做听不见。
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的落下，徐婉清只觉耳朵里嗡嗡响，皇后的话从天边传来。
“不过是个没爹娘的贱蹄子，也敢妄想太子妃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