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顶点小说】 dingdian911.com,更新快,无弹窗!
第二愔见到碧春的时候,她正坐在院子里发呆,炽烈地阳光打在她身上,她却似乎无知无觉。
“晒了这么久,头不晕吗?”碧春听到这个声音,才缓缓转过头去,看见第二愔的面容在白光中渐渐清晰起来,她才站起身来行礼。
碧春的身子有些摇晃,第二愔一把扶住她:“果然晒晕了吧,快坐下。”
“七娘见笑了。”第二愔在家排行第七,所以宫中人大多唤她“七娘”,“婢子就是想透透彻彻地晒一晒,不然总觉得浑身发冷。”
第二愔看着她脸色苍白,眼底一片乌青,便说道:“你是没休息好,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总得顾好自己身子才是。”
碧春惨笑了一下:“婢子虽与碧灵不算亲厚,但好歹是上一刻还走在自己身边的人,一转眼就这样死了,让人感觉就像做了一场梦……如果那夜走在后头的不是碧灵而是我,那现在死的人就是我了。”
是啊……第二愔仿佛被什么击中了心头,死的人为什么非是碧灵呢?她有什么非死不可的理由呢?换句话说,为什么凶手能知道碧灵刚好会出现在塔门呢?
凶手为什么能设计的那么准?如果那时走到门口的不是碧灵怎么办?毕竟人不是那些个机关死物……除非碧灵是自愿走进凶手的死亡圈套的。
碧灵绝对不是凶手随机选择的……“你和碧灵不熟,那谁和碧灵的关系最好呢?”第二愔明白要想把事情弄清楚,最重要的就是摸清凶手杀碧灵的理由。
“要说关系好的话,蔓青和雨竹都同她关系不错,她们三个都是年前才从尚工局转来的。可雨竹出宫了还未回来,而蔓青……昨夜回来便不太好了。”
“你回房休息一下吧,别在这晒了,既然你觉得是一场梦的话,那便当它就是一场梦便是,无论好梦还是噩梦,总会过去的。”第二愔安慰了碧灵几句,便打算去看蔓青。
蔓青就没那么容易见了,第二愔找到了管事的秋嬷嬷才见到人。蔓青何止是不好了,说她疯魔了也不为过。
房间的门一打开,蔓青尖叫一声便躲在床脚,无论谁去喊去拉都不管用,力气也大得惊人。
“怎么会如此?”第二愔问秋嬷嬷。
“唉,昨夜起就不好了,一晚上说胡话,人也近身不得,不得已才把她单独关在此处的。”秋嬷嬷答道。
“她都说了些什么?”
“无非就是那些鬼怪索命之类的……”秋嬷嬷犹豫了一瞬,还是说道:“还说了些报应、还债什么的。”
报应?还债?这话从何而来?第二愔看着秋嬷嬷脸色不大自在,便问道:“秋嬷嬷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秋嬷嬷叹了口气,说道:“具体的奴婢也不太清楚,只知碧灵、蔓青、雨竹三人此前是在尚工局司宝司做活的。司宝可是个好去处,活也不重,只需细心妥帖就是,做好了赏钱也丰厚,可这三人会调来咱这个做粗活的司设,还是因为犯了错,具体的奴婢就不知道了,七娘不妨去尚工局找管事的问一问。”
六局之间互不干涉,人事调配也不会追根问底,这都是规矩,第二愔谢过秋嬷嬷正遇离开,便听到屋中传来蔓青颇为凄厉的喊叫:“别过来,别过来!不是我害的你!不是我!”懒人听书 nren9.
范璆鸣甫一回到家,便听下人来报“恭王来了”,连忙起身去迎。还未出大门,便见一清隽如松竹的身影出现在门楼处,心中百感交集,眼眶竟有些湿润了。
他忙压住鼻尖的这点涩意,轻轻吐出口气,面上不再显得异样了,才跨出门去见礼。
“参见恭王。”范璆鸣从来稳重自持,唯在恭王面前才能露出几分笑意。
“老师。”恭王多年未见到自己这个老师,心中又是感慨又是激动,看到他的脸由远及近清晰地出现在自己眼前,忙合手行礼道:“受业弟子刘耿拜见恩师。”
范璆鸣刚想上去扶起他的胳膊,却在目光接触到他头顶到脖颈那笔直的一条线时,闭了闭眼,又将手放了下来。
待刘耿行完礼,范璆鸣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的,好好的就好。”
刘耿看着他斑白的鬓发,二十年的人生恍然如幕闪过眼前,想到幼时相伴的种种,自言自语般又叫了一声:“老师……”
范璆鸣状似无奈道:“别在门口说话了,快进屋吧。”
范璆鸣没带刘耿去前厅,直接带他进入二门去了后宅。范府的后院便植了各种的香花香草,春日渐暖,香气在午后的暖阳中升腾起来,让人恍惚置身于花境中。
“老师还是爱钻研香道么?”
“是啊,”范璆鸣环视了一下自己的院子,“某也就这点爱好了,割舍不掉。”
刘耿嗅觉灵敏,而嗅觉又是五感中无法自主拒绝的,这种情况一开始也让刘耿难以适应,偏执地想让自己身边一点味道都没有,可这世间万物有几样是纯粹无味的呢?
后来便渐渐习惯了,往日若追寻到一两种味道,便会立刻集中起注意力,思绪也自然而然开始各种运作了,但现在置身在一片“香海”中,无数香味冲击而来,反倒歇了那种强迫“探索”的心思。
刘耿第一次感觉到,“味道”也能形成一种壁垒,将自己保护在一个小世界里。
或许这也和身边的人是否能带给自己安全感有关吧。
刘耿看着范璆鸣,看着自己这个亦父亦友的老师,心中浮现的是另一张年轻的脸:“老师平日里还下棋吗?”
“下棋……”范璆鸣摇摇头,“自从锵儿故去,我就再也没有碰过棋了。”
“老师……”
范璆鸣摆摆手,扯起嘴角说道:“不在的人就是不在了,没什么好回避的。一晃眼五年就这么过去了,他的东西都还在他的屋里没动过,虽然嘴上说已经没事了,再难过都有习惯的一天,但我其实就没敢走进去过……之恒,你想去他的屋里看一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