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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稍微小了一些，屋宇宫殿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土地深处被雨水翻出的腥味越发明显。
这样的气味让刘耿的思绪安定清明了不少。可这种安定显然没有带给庄茂德半分，他不明白刘耿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这样简单的问题又是无法给他太多的时间去思考的。
他伸手指向了自己左后方的那盏铜灯：“就是这盏。”
“如此。”刘耿没有说太多，只是吩咐卫士将碧春带到院中，回到当夜她所在的那个位置。
蔓青的精神状况虽然比之前好了些，但一见碧春被带走，又害怕了起来，一个劲的拉着人不放，刘耿见状，便让卫士将两人一同带下去。
众人虽都不明所以，但也安静地等待着刘耿的下一步动作。
刘耿见楼下人已经站好了，便让庄茂德起来，站在他指认的铜灯处。
庄茂德站好后就已经反应过来刘耿的意图，但此时显然已经来不及再改口了。
“禀大王，她们二人均说看不见。”一名卫士上楼来回答道。
“案发当夜诸位都在场，相信你们都记得当初蔓青和碧春所言，案发时你在二楼点灯，她二人曾在楼下见到你的身影，从而确定你没有作案时间。”刘耿的声音并不大，可听起来却字字铿锵：“可现在同样是你，站在你指认的位置前，她们在同样的位置却又说看不到你的身影，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你在撒谎。”
刘耿并没有给他辩解的时间，而是接着说道：“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又何必要撒谎呢？说明你在本能的避免靠近关键证据，出于本能地选择了一个无害的答案。”
“当时太混乱了，奴婢一时记差了，应当是那个位置。”庄茂德面露不安，又伸手指了指自己左边第二个铜灯。
妙见塔是个八边形结构，每个角都燃着一盏铜灯，庄茂德这次指认的这盏灯，就是正门顺时针数的第一扇窗角落里点的那盏灯，从那扇窗往下看，正好可以看见院子里的蔓青和碧春，她们自然也看得见站在这里的人。
见到庄茂德承认，第二愔眼睛里忽然放出光来，她看见刘耿朝她点了点头，便抽出横刀，朝窗户边那根柱子朝外的那一处砍去，只听利箭破空般“咻”的一声传出后，楼下便马上传来女子的尖叫声。
“怎么回事？”刘暄趴在窗口朝下看，却见蔓青和碧春还好好的站在原地，蔓青惊恐的抱着头，碧春还好些，但也是脸色惨白的看向空中，目光定在二楼窗边。
第二愔还站在原处，听到尖叫后伸手向窗外一拉，一顶黑色的帽子就出现在她手中。
众人见状，都瞪大了眼睛呆住了：“这是……”
第二愔笑了一下，眼睛也亮亮的：“这就是你们口中的‘帽妖’啊。”绝世唐门 .jueshitangn.info
刘暄走上前去，仔细打量了一下第二愔手中的东西：“这就是那个害人的‘帽妖’？这不过就是一顶帽子嘛……不对，也不算是顶帽子。”
第二愔将手上的东西朝众人展开：“对，这还不算是一顶帽子，只是看上去像而已。”她右手提溜着一根细细的线，线的尽头绑了一个小石子样的疙瘩，那个疙瘩正卡在那顶‘帽子’的帽檐下。
那顶帽子就是一块黑色的纺布，布卡在两层细铁丝中间，而铁丝被弯成一个圆帽子的形状，被布那么一盖，看上去就像个黑色的大帽子。
那块纺布一抽便可以抽下来，而铁丝细软，拿手捏几下便能揉叠起来，直接塞在怀里，那个“帽妖”如此简单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原来她们看到的所谓‘帽妖’就是这么个东西啊。”刘喣点头道，既然是个故弄玄虚的玩意儿，那他也就没什么好担忧了。
刘暄朝窗外看了看，还是一脸疑惑：“可它是怎么在半空中飞起来的？”
刘耿开口道：“这机关是第二卫士发现的，就让她为大家解释一下吧。”
“是。”第二愔翻身出窗，在瓦片间拿出一截铜丝，然后再翻了回去：“属下发现这根像炉钩子一样的东西被绑在这扇窗户下的瓦片之下，而且对面那棵槐树的树干上也有被细线捆绑过的痕迹，这根柱子这里也有。”
刘暄在第二愔所指的柱子上摸了一把：“这里真的有痕迹！”
“还有这块黑布，铁丝和蚕丝线都是我在司膳的鸡圈里找到的，而属下之所以去鸡圈，是因为在庄茂德住处的床下发现了一根鸡毛。”
庄茂德倒是率先承认了：“奴婢常去司膳帮忙，何时沾上的鸡毛，奴婢也不知晓。”
第二愔并没有理会庄茂德的这番解释，继续说道：“要想让帽子飞起来，就需要把蚕丝绑在这根柱子上，再把线穿过帽子下的铁环，绑在对面的树上，形成一个闭合的环。当凶手把线切断，几股蚕丝拧成的细线因为韧性，会带着这个柱子这头的小疙瘩弹射出去，蚕丝线穿过铁环，但这个疙瘩会卡在铁环上，带着架在树枝上的黑帽子再弹射回来。”
“蔓青和碧春说过，这顶帽子回来时的动向是先朝大门的方向飞去，之所以在远处看着就像划过了死者的头顶，就是因为这根铜丝的存在。这根铜丝嵌在大门上方的瓦片中，线穿过钩子，在线弹射回来的时候便会带着帽子下压到一楼，而不是直线回射。它做成一个弯钩的样子，另一面开口，就是方便凶手行动，他拉着蚕丝线往旁边一扯，就能把线扯出来，再带着帽子一起收上来，最后像我刚才那样藏进衣襟里，这顶帽子就能飞过半空而又消失不见了。”
“阿愔，你真厉害！”刘暄听得双眼发亮，看着第二愔的目光十分钦佩。
第二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庄茂德，刚才你已经指认了案发时你就在此处，当夜又没有除你之外的第二人，那么这个机关就只能是你才能完成，你又承认了你常去司膳，也有条件和机会地将这些证物藏在鸡圈里。这‘帽妖’就是你玩的一个障眼法而已，现在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刘耿目光灼灼地看着庄茂德说道。
庄茂德一下跪在地上，表情激动：“什么帽妖、什么证物，奴婢真的不知道啊！奴婢既然身在此处，又怎么能在瞬间跑到一楼门口处杀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