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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刚刚才夸过你身手不错，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刘耿此时的状态颇像一只引诱猎物一步步走向陷阱的老狐狸，他微微扯起嘴角笑了一下，把这副表情看在眼里的刘喣也忍不住抖了一下。
这熟悉的感觉，无论过了多久还是一样的……九叔还是一如既往的可怕啊。
第二愔接话道：“属下适才和庄茂德过招，他虽不会武，但身手敏捷，像塔中这样的楼梯，只需在二楼楼梯口撑住扶手往下一跃，若要上楼也是同理，跃上扶手，攀住二楼栏杆便可以直接翻身上来，只需片刻而已。”
“奴婢，奴婢……”庄茂德虽然翻动着嘴唇还想再说什么，却一句完整解释也说不出来。
“孤这几天派人打听过你的事，你在进宫以前曾在百戏学过艺，自小便有底子。宫中也有人能证实，夏天打蝉的时候你曾见你上过树救下一窝雏鸟，那样高的大树你也能迅速上下，二楼到一楼来回这点距离以你的身手自然也不成问题。”
刘耿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庄茂德：“宫中凡跟你打过交道的人，对你的评价都很好。随和、乐于助人，别人闹矛盾了，你也会从中调解，不妄议是非，也不在意别人对你态度，从来也不见你因为什么事而心生怨怼。连雏鸟你都会救助，说明你还很善良。从这些评价上来看，你无论怎样都不像一个穷凶极恶的凶手。”
“可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看上去越是完美的人，往往都更善于伪装。”刘耿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锐利，而后又迅速恢复常态，就像沉寂的深潭中霎时浮出了什么，终究没人能一窥究竟。
“你的问题孤都解答了，可孤一开始问你的问题，你却始终没有回答过——你刚刚在找什么？”
因为刘耿的这个问题，众人回到了一楼。庄茂德也被带下来，现在正站在楼梯后那个大木柜旁边。
“现在灯火通明，你尽可以打开柜子，看看你要找的东西在不在。”听刘耿这么说，大家都忍不住好奇来，但第二愔已然知道内情，此刻便难免觉得一本正经的恭王刘耿，似乎隐隐有些奇怪的恶趣味。
庄茂德耷拉着脑袋，像被什么重物压在肩膀上直不起身子，他颤巍巍地伸出手，却在打开柜子的瞬间瞪大了眼睛。
胆子小的刘暄一下子捂住了嘴巴，生怕自己忍不住惊叫起来——藏在这个等人高的柜子里的，赫然是一具无头的女尸。
刘耿看着那具宫女打扮却没有头颅的女尸，朝庄茂德问道：“这就是你在找的对吗？碧灵的尸体。”
刘喣看上去比刘暄镇定，但还是忍不住疑惑：“碧灵的？碧灵的尸体不是……”乾坤听书网 .
最惊疑的莫过于庄茂德，刚刚这个柜子里明明什么都没有，现在却……他转过头看着刘耿，在接触到他的眼眸的那一瞬间，庄茂德叹了口气，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庄茂德全然没有之前那般胆怯无辜的状态，他直起身子，毫不避讳与刘耿的眼神接触。
“你的布局很巧妙，利用了谣言，让这个案子乍一看便十分诡异，仿佛真是什么妖怪来害人了。”刘耿看着众人脸上或多或少都露出因被蒙骗而产生的羞恼之情，唯独第二愔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庄茂德，越发觉得她心性难得。
他脑中生起一个念头，但在下一瞬便被压了下去，集中注意力在案情上：“往往看上去越复杂难解的案发现场，留下的破绽也越多。在第一眼看到妙见塔门口的那具女尸的时候，孤就发现了问题——那具尸体是俯卧在门槛上的，就像刚要抬脚出门的瞬间就被杀死了。可按证人的供述，那‘帽妖’是朝着死者迎面而去，若按照正常的状态，死者应当是仰卧倒下，若是俯卧，那力就应当是从身后袭来。”
听到这一番解释，众人才恍然大悟，第二愔却是有些懊恼，如此大的破绽，她竟从未察觉。她看着刘耿的背影，心中又是佩服又是怅惘，他那么厉害，自己可以跟上他的脚步吗？
刘暄渐渐不那么害怕了，才开口问道：“可若是从背后袭击，那头颅应该往前滚，怎么又会出现在妙见塔背面呢？”
“不错，孤在当时也产生了同样的疑惑，也就是从那时起，孤便怀疑死者不是案发时死亡的，再一看尸体状态，便更加肯定了我的想法。”柜子里的女尸已经被卫士移出，铺了席子摆在众人跟前，碧灵的头颅和另一具躯干也被占静槐带来摆在一起。
“虽然凶手很注意杀人手法，头颅和脖颈处被砍断的位置几乎一样，又用了同样的凶器，让躯干和头颅可以衔接，但案发时孤第一时间查看，便发现躯干的伤口切面干净，不再流血，可头颅被发现时断颈处还有血液渗出，黏上不少尘土，若是一具尸体这么可能在同一时间呈现两种状态，那只能说明头颅和躯干不是同一人。”
原来他那时候就看出来了，真厉害……第二愔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当然在场的人几乎都这样想。
“还有一点是第二卫士发现的。”刘耿忽然提到第二愔，所有人的目光便瞬间投向她：“同一人相同的部位，肤色却不相同，也不符合常理。”
听他这么说，大家又去观察尸体，才发现果然如此。碧灵的头颅跟第一具躯干摆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便有些奇怪，当占静槐又将头颅和刚从柜子里抬出来的尸体摆在一起时，看上去显然比第一具躯干更合适。
第二愔眼睛瞪得圆圆的，她显然没有想到刘耿会在这时候提到自己，其实他完全不必提到这一点的，可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单纯的夸奖自己吗？第二愔糊涂了。
刘耿却自始至终没有看第二愔一眼，他的语气也没有太多起伏，却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可拿一个人的躯干去冒充另一个人，终究还是冒险，凶手又何必这么搞得这么复杂呢？原因就是为了将这件凶案完全推到神怪害人这个谣言上去。死者能在瞬间就身首异处，可现场除了那顶飞来的帽子便再无其他人，唯一在塔中的人就只有身在二楼的庄茂德，而且他还有人证。难道凶手会凭空消失不成？那杀人的除了妖怪还能有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