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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庄茂德都没有怀疑过自己这话的真实性，可她竟然……
“没有。”刘耿直接承认了，他不认为这事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第二愔停下了，一阵寒风将刘耿的衣袖扬起，然后又缓缓垂下来。
第二愔希望自己能听到否定的答案，她虽然有怀疑，但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恭王如此厉害，他或许早就吩咐别人去寻找翠樱的尸骨了。
没想到她的直觉竟然是对的，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对此置喙，可她还是忍不住失望：“大王为什么要骗他？”
刘耿对所谓“欺骗”这件事并没有固定的原则，只要能达成目标，这样的欺骗无伤大雅：“若不说出什么让庄茂德在意的事去做交换，他是不会松口的。”
她明白刘耿说的是事实，可他那样毫不在意的语气愈发让她气恼：“所以大王就用一个谎言作为条件，去和一个凶手完成交易？”
“放肆。”刘耿的声音并不大，可仍然带着压迫袭向第二愔。
一阵阵呜咽在两人头顶盘旋，等到那阵呜咽消失，第二愔的声音才传来：“属下失言了，请大王恕罪。”
她的声音听起来冷冰冰的。
刘耿没有回头，只是用余光朝身后瞥了一眼，除了黑暗的墙壁，他当然什么也不会看到，更看不到身后之人此刻是什么表情。
刘耿从第二愔的语气里听出了刻意压制的质疑与愤怒。
从小到大，围绕在他身边的质疑声从来不少，更别说自他开始验尸破案，旁人的不解甚至鄙夷便只多不少，他从未在意过，也从不会刻意去解释。
可他现在却因为第二愔的这几句话，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闷气。
木轮再次向前滚动起来，身下传来的轻微震动好像在逼着他些说什么似的，让他忍不住开口道：“庄茂德这样的人内心中是藏有对强权的不满的，他将那种不满视为一种正义感，他曾为雨竹出头挨罚，也是出于这个原因。长年的内宫生活让他压抑了这些本性，直到翠樱的死，他内心的火苗又重新点燃了，可这还不足以烧毁一切。”
“那个藏在暗处的人正是看到了他心中的那簇火苗，只需加以引导和肯定，庄茂德的恨意便被无限放大，同时还被赋予了极大的正义之名。若说那人对庄茂德而言是个引导者的身份，那他所赠送的实质物品便让那些夸赞和指引的话语变成了可以触碰的真实，就像一个信徒被神明赋予了可以操控他人生死的权力。”
“那把刀的意义对他不言而喻，所以我需要拥有一个对庄茂德来说同样具有重要意义的条件，那个条件便是翠樱，翠樱才是在他心中埋下种子的人。我要让他相信我也是理解他内心的人，结果便是我赌对了。只要能得到结果，是实情还是谎言，对我而言都不重要。”
不重要吗？第二愔的声音就像是在喃喃自语：“那什么才是重要的？”
刘耿的回答没有片刻迟疑：“还原真相，抓到凶手，对我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快走到巷子的尽头，刘耿才听到第二愔的回答：“属下明白了……是属下逾越了，属下不该多言，不该干涉大王的决断。”绝世唐门 .jueshitangn.info
第二愔有些后悔，她只觉得自己脑子一热便说了那些话，语气也不太好，所以此刻是真的想要表达一下歉意。
可人就是情绪动物，每个人对每句话都会有自己的判断，何况刘耿还深陷在第二愔对他骗人的行为“十分不满且鄙夷”的情绪中，从她的话里便听出了“我就不该多管闲事”的意味来，心中越发气恼。
刚才还莫名其妙的解释那么多干什么？有必要跟她解释吗？刘耿甚至没有办法理解刚才下意识去解释的行为，他只觉得自己一定是太累了，言行都不过脑子。
刘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心中还是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滋味在蔓延。
两个人一路都在闷头想自己的心事，一直到长乐门都没有再开口说过话。
恭王府的马车已经等在那里了，林经年一见到刘耿便跳下车辕，利落地打开车厢，回头却发现跟在自家主子身后推轮椅的竟然是一个陌生人。
林经年尽力克制住自己的惊讶问道：“大王……郑大哥呢？”
刘耿沉着脸，多余的字都不想说：“他有事，等他来。”
“是。”林经年明白此时最好不要再做什么招刘耿的眼，十分乖觉地和另一名卫士一起将刘耿抬进马车。
就在车厢门快要合上的时候，他瞥了一眼站在一边不吭声的第二愔，说道：“你也等着。”
第二愔反应过来他是在跟自己说话，立马点头称是，同时心里也在小声腹诽：我也没想走啊……
没有一个人说话，场面一度陷入非常尴尬的境地。林经年虽然非常好奇是哪个没眼力见的惹了自家主子不高兴，但他此时显然更在意那个被大王特别命令“不准走”的人。
这个一身内宫卫士打扮，看上去却一点也不高大魁梧的小白脸是谁？大王竟然允许这人碰他的轮椅？难道这个小白脸是来抢自己饭碗的？！
他好不容易才当上大王的亲卫，不能被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子给挤掉！
很显然，很少入宫年纪又小的林经年是把一身男装的第二愔当成个男子了，还是一个对自己的地位颇有威胁的男子。
夜风飕飕，好在没过多久，郑豫新就回来了，他捧着一把被绢布细心包裹起来的短刀递给刘耿，刘耿却只是摆了摆手，吩咐道：“回吧。”
直到马车辚辚向前走去，刘耿都没再对第二愔说过一句话。倒是郑豫新一脸迷茫——他家主子是不是忘记了第二愔的存在了？
郑豫新朝第二愔躬身道谢，顺便替自家主子解释了一下：“大王他……他一定是太累了，切莫见怪啊！”
第二愔哂然一笑，目送恭王府一干人等渐渐走远，十分确定自己是彻底把恭王惹恼了。
她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现在我还有机会混到刘耿身边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