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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灵只是他的饵，而庄茂德就是咬钩的鱼儿。”
刘耿的拇指无意识的摩挲着戴在自己食指上的戒指：“也许他投在宫中的饵还有很多，碧灵只是其中一个，他也无法确定这个饵能否在某一天如他所愿的起到作用，但他还是能如此耐心地和她保持联系，甚至信中的语气用词也和楚王十分一致，让人察觉不出破绽……不得不说，这人的心智和毅力都非常人能及。”
刘喣歪着头对刘耿笑了一下：“九叔似乎兴奋了呢。”
“在战场上，俘获主帅和杀掉小兵的感觉本来就是不同的。”刘耿也冲刘喣笑了一下：“陛下看上去也十分雀跃。”
“谁说的？朕可是十分害怕得紧。”刘喣的表情半点看不出害怕，他点着下巴思索道：“他看中了碧灵心中的欲望，可碧灵究竟会做什么他也不可控吧？他这算不算是在赌？”
“若说他是在赌，不如说他是在狩猎。”刘耿收回嘴角那点笑意：“赌徒不知赌局输赢便未可知，而狩猎的话，只要设下陷阱，无论猎物是掉下深坑还是被钳住手脚，总会有所收获。”
“臣想翠樱也许是无意中发现了碧灵的秘密，所以碧灵必须除掉她。那人在六局中的耳目必定会将这事告诉他，包括庄茂德的存在。而他找到庄茂德，一开始只是想试探他，当他确定了庄茂德的复仇之心，才决定将这把刀留给他。”
“直到‘帽妖’的出现，让他等到了机会，所以他要碧灵逃出宫中，而庄茂德也抓住了这次复仇的机会，至于庄茂德究竟会怎么完成杀局，会不会被抓，甚至他自己的存在会不会暴露他都不在意。他只需要借此达到扩大混乱的目的，而庄茂德那里并没有任何能确切暴露他身份的线索。”
刘喣点头道：“不错，碧灵的书信因此被发现，即便楚王不承认，他与宫女有私的事终究是暴露了……如此看来，会不会是与楚王有仇怨的人做的？”
“去年春宴那几天在宫中的权贵排查过么？”刘耿并没有直面回答刘喣的问题。
“查过了，”刘喣拿出一叠名单：“你知道的，每年基本上都是那些人。亲王郡王郡公，公主县主以及她们的驸马，还有那些人的子弟儿女……头一回感觉到皇族真是人丁兴旺，还不算那些三品以上的大臣们，真是麻烦。”
“按照庄茂德所说，他是在翠樱的尸首被送出宫的当晚遇到那个人的，那已是春宴之后第五日，入过宫的权贵们应当不难排查。”
刘喣双手托腮，就像个普通人家的顽皮少年般一脸头痛地看着刘耿：“九叔是不知道，去年春宴那几天，阿耶也不知为何好像十分高兴，春宴过后又连着办了好几次宴会……第五天嘛，朕还记得，办过一次家宴，虽然人数没那么多了，可终归也不少。”
兄长他……很高兴吗？刘耿回想起来，去年开春他曾向孝宗皇帝写过一封密信，虽说是密信，内容其实很普通，也就是简单的问安，顺便说了说自己的近况。
彼时他还在凉州，多年未回上都，连写信这种事也少之又少。只不过那时他已有完成《验尸法则》的打算，便将此事一同上书给孝宗皇帝，希望能得到他的首肯。
他还记得兄长给自己的回信，言语中满是欣慰和鼓励。
所以兄长那时的高兴，是为自己这个弟弟找到了新的人生意义而开心吗？绝世唐门 .jueshitangn.info
刘耿的心中满是酸涩，却又像被一层暖流包裹，说不出的滋味。他状似无意地翻看着那叠出入内宫人员的名单：“既是家宴，为何没有刘暄？”
“刘暄？去年年末她的母亲顾氏去世，他便留在弘农守孝，所以并未来上都参加春宴。”
“如此。”
“刘暄虽然在案发时出现在妙见塔附近，但他毕竟只是弘农王庶四子，就算是弘农王身体康健之时，也只带过他的嫡子入宫参加宴会，刘暄并未来过。若说能在宫内培植众多耳目的人……他应当没有那个本事吧。”
刘耿对刘喣的这番话不置可否，他的手指轻轻敲打在那叠名单上，抬起头看着刘喣：“与楚王有仇怨的人，想借机动摇陛下江山的人，值得怀疑的人确实不少。”
刘喣迎视着他的目光，笑了一下，眼中流动着的光亮却有些晦涩：“是啊，不算那些有实力的藩王，还有那些隔辈的远亲，朕的叔叔也不少呢。”
“臣也是陛下的叔叔，陛下可别忘了。”刘耿也笑了一下：“若说嫌疑，臣也不少。臣虽腿废了，但琢磨出这么一个局的心力还是有的。”
刘喣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望着刘耿，半晌过后，他忽然按着额头笑了起来：“九叔你吗？是呢，九叔的心智城府可比朕其他那几个叔叔要高明多了……不过朕知道你不会的。”
“陛下予臣的信任似乎太多了。”刘耿看上去似乎并不高兴。
刘喣冲他摆摆手：“朕不是相信你，朕是相信阿耶。”
“朕年幼时心性未定，只觉得每日学习为君之道又累又闷，有一日朕便忍不住对阿耶说：‘儿臣不想当皇帝，儿臣什么都做不好，都是大晋的血脉，不如让事事都做得很好的九叔去做这个皇帝吧。’”
刘耿一脸呆滞地看着摊着手咧着嘴，完全没有什么皇帝样的亲侄儿，最终叹了口气：“陛下……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大不了就是一顿责骂嘛，可朕当时是真的很累啊，想当然的就说出口了。”刘喣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可你知道阿耶是怎么说的吗？”
“阿耶说：‘诃利不喜欢啊……不喜欢这个皇宫，也不喜欢这个位置。他是一只自由的鹰，把鹰困在牢笼里，是天空的损失。’”
不喜欢吗？刘耿整个人就像被某种力量重击了一下，整个人都愣住了。
是啊，他从来都没有喜欢过，这个葬送了她母亲一生，冰冷而又无情的皇权宫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