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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愔趺坐在地上，双手支托着下巴抵在几案上，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那块手帕已经看了许久了。
那就是块普通的素缯手帕，上面没有任何纹饰，可手帕柔软，一摸便知用了许久了。
这手帕就之前刘耿给第二愔擦脸的那块，第二愔已经把它洗净，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还给刘耿。
不过是块帕子而已，说不定他都忘记了吧？可他只是借给自己用一下，不还似乎不太好，但刘耿又没有传召，她就这么去找他不合礼数啊……
第二愔还在挣扎着，那边传话的人就来了：“大王召见。”
第二愔把帕子塞进衣襟，立马去了刘耿的书房。
刘耿此时正在屋内翻看左氏生前的药单，他等那股熟悉的味道接近自己，出声道：“进来。”
第二愔推开门，刘耿头也不抬就直接吩咐道：“你去京兆府找崔云旗，将他的审问结果带回来，让他继续留下同裴府尹讯问萧氏。”
“萧氏也要去公堂？”第二愔直接问道。
刘耿抬起头来说道：“此案已经上达天听，由不得她不去。”
“是。”第二愔正要走，脚步却迟滞了一下。
“有事？”刘耿问道。
第二愔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怀中掏出帕子：“属下是想归还此物。”
刘耿淡淡地瞥了那帕子一眼，便垂下眼继续投向几案：“你留着吧，我看你也没有帕子可用，这块就给你了。”
听他这么说，第二愔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她将帕子收回怀中：“属下这就去京兆府。”
京兆府的后堂，衙役们进进出出正在一桶一桶地往外抬东西，木桶上盖着盖子，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不过看衙役们的动作，那木桶似乎还挺沉。
崔云旗伸了个懒腰从房内走出来，就看见第二愔一脸好奇地盯着那些木桶看。
崔云旗快步走了上去：“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拿审讯结果的。”第二愔收回视线：“大王让你继续留下同裴府尹审问萧氏。”
“啧。”崔云旗似乎不大乐意：“萧氏就麻烦了，又不能对命妇用刑。”
说罢，崔云旗将手中的卷轴递给第二愔：“那两个丫头的口供都在这了。”
“你对她们用刑了？”第二愔用余光瞥了一眼那些木桶。
“那俩丫头根本就用不上，吓一吓就都招了，白瞎了我的好东西。”崔云旗一脸遗憾的样子。
好东西？第二愔伸手指了指木桶，有些好奇的问道：“那里面是什么？”
崔云旗对她咧嘴笑了一下，幽幽地说道；“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第二愔皱了皱眉头，没再继续问下去。
崔云旗平日里那幅好说话的模样，几乎都让第二愔忘记了，他可是大理寺的刑讯高手，出了名的狠辣角色。
刘耿看过第二愔带回来的口供，开口说道：“柯三娘和冯璇珠二人都说是受萧氏指使才杀人的，萧氏曾对两人说过左氏如果死了，等杨文星回京奔丧，定会好好厚赏她二人。”绝世唐门 .jueshitangn.info
“可这话也可以解释成另一种意思。”第二愔说道。
“这个案子难就难在此处，究竟是不是有意指使，还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都可以找到合理的解释。”
刘耿靠在椅背上，看上去很放松：“这两个婢女就认为萧氏想要左氏死，她二人便想在左氏的药中下野葛，可左氏身体虚弱，根本服不下药，服下些许也呕了出来。左氏未被毒死，大半夜还在痛苦的呻吟，她二人十分惊惧，便用铁钉从左氏的鼻孔中刺入，直至左氏死亡。”
“如此详细，不像有假，看来这案子的重点便是在萧氏是否是主谋这点上了。”
刘耿点点头：“不错，但还是有些说不通的地方，左氏病了大半年，她的病情再发展下去也活不了多久，萧氏大可不必如此急切。”
刘耿看向第二愔：“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第二愔想了想，开口道：“萧氏确实没有直接说过‘你二人去杀了左氏’这样没有争议的指示，双方各执一词，属下也不好分辨。”
“无妨，就说说你的想法便好。”
“萧氏有疑。”第二愔说得一脸诚恳，半点疑虑也不曾有。
刘耿这下有些好奇了：“为何这么说？”
“算是一种感觉吧。”第二愔抿了下唇：“就是在杨家墓地的时候，属下看着萧氏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虽然表现得很难过，但她的鞋不对。”
“鞋？”刘耿回忆了一下昨晚场景，他发现自己对萧氏穿的什么鞋根本就没有注意过。
“嗯，她穿了一双酡颜色的瑞花纹绣鞋。”第二愔十分肯定地说道。
刘耿这下明白了，一个刚刚死了婆母的媳妇，脚上却穿了一双艳色的绣鞋，她作为一个贵女不会不知道丧礼该有的礼节，只能说明是她根本就不在意。
无论她表现得如何伤心悲痛，都是浮于表面的假象。
第二愔又说道：“按我朝律法，奴婢害主皆斩，即便是从犯也要杖死，风险这么大，她们根本就没必要也没有动机这样做，除非她们得到了主母的首肯和允诺，不仅可以保命还能得到赏赐，这才有足够的动机。”
刘耿抬起眼来认真地注视着第二愔，眸中闪烁着细碎的光晕：“如你这般换一个立场考虑，确实要透彻得多。”
他思量了一下，从身边的木架上取出几个卷轴来递给第二愔：“这些是我早前记录的验尸现场，你得空便好好看一看。”
第二愔又惊又喜——刘耿这意思是要教自己验尸了？
“既在我身边，少不得遇上这些事。以后你或许也要像郑豫新一样帮着验尸，你可愿意？”
“愿意！”第二愔的喜悦完全表现在脸上，刘耿话音都未完全落下她便点头答应了。
刘耿看着她闪着光的眼睛，莫名有些局促地垂下了长睫：“既如此，你便回去吧。”
第二愔道了谢，小心的捧起刘耿给的卷轴就要退下。
“也别荒废了武艺。”刘耿突然又加了一句。
第二愔有些不明所以，还是老实地答应了：“是，属下告退。”
第二愔走后，刘耿把郑豫新唤了进来：“去通知一声，下个月府中举办一次比武，再选一名亲卫。”
郑豫新有些意外，他抬眼打量了自家主子一眼，又迅速垂下眼去：“是，属下这就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