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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崔云旗便向自己的父母改口说同意亲事，崔正和徐氏自是惊讶，但更多的也是喜悦。
“你当真想好了？”崔正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想从他的眼中看出一丝波动。
崔云旗吐出一口气：“我想好了。”
徐氏倒是十分开心：“这便再好不过了，明天我就去沛国公府，不不，你现在就跟我去！”
徐氏拉着丈夫和儿子风风火火地去了沛国公府，又是道歉又是赔罪的。
李熙纯没想到自己女儿真的让崔云旗改变了心意，虽然有些诧异，但也是高兴。
崔云旗和李清芸的婚事就算这么定下了，接下来便是繁复又隆重的六礼，等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最快也要个把月的时间。
崔家还在准备纳彩的事宜，裴世昭和萧怡之母李薇被大理寺逮捕的消息便先一步传来了。
大理寺审了又审，李薇也只承认了自己去找过沛国公说情，但自己父亲并没有答应。而裴世昭更是一点也不松口，只说自己从未徇私枉法。
贾宏茂不能放过这次机会，硬着头皮和奉泽一同去了沛国公府。
李承嗣是马上得来的军功，才让本已式微的李家重新成了上都的权贵，一身的戎马之气，只是单单坐在那里便不怒自威。
贾宏茂也不敢冒然得罪李承嗣，只得小心询问，但李承嗣也回答得滴水不漏，拒不承认自己向裴世昭说过请。
奉泽本就不愿蹚这趟浑水，始终保持眼观鼻鼻观心的姿势。
贾宏茂无法，只好赔笑道：“两日后此案会在大理寺再审，既然关乎您的外孙女，不知国公可否一同前来？”
贾宏茂的意思就是让几人当面对质，但又不好明说。
李承嗣慢慢地抬眼看向贾宏茂，那眼神看得贾宏茂心中一滞，仿佛自己被一只蛰伏已久的野兽盯上了。
“可。”李承嗣最终说道。
贾宏茂走出沛国公府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濡湿了一片。
盂兰盆节一过，杨家的案子再次开审。这次除了主审的贾宏茂，还有监审的奉泽，李承嗣、李熙纯两父子也都来了。
贾宏茂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他根本不在意杨氏夫妇究竟有没有人杀人，他就是要紧紧咬住说情徇私这一点，将裴世昭和李承嗣拖下水。
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实证，只要有了将人正式关押的借口，他就有的是办法让人招供。
贾宏茂在心里盘算好的计划，却被萧怡出乎意料的举动打乱了。
“罪妇杨门萧氏认罪。”萧怡说得很坦然，似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你说什么？”贾宏茂一下子有些懵了。
萧怡没有看跪在自己身边的杨文星，她只看了一眼一脸惊愕的李薇和李熙纯，最后看向了自己的外公李承嗣。小说娃 .xiaoshuowa.
李承嗣看着自己的外孙女，面上既没有惊也没有怒，可那双永远都锋利似虎的眼睛，却在这一瞬间变得苍老。
“罪妇招供，指使自己的贴身婢女柯三春和冯璇珠杀害婆母左氏。”
萧怡从被逮捕以来，无论是在京兆府还是大理寺，一直从未松口自己是杀死婆母的主谋，她今天这一改口，可以说是打乱了贾宏茂的全部计划。
至少现在贾宏茂不得不把审问的重点再次放回案件本身上了。
“弑母可是恶逆重罪，萧氏你可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萧怡点头：“罪妇十分清醒，也未受任何逼迫，甘愿认罪。”
贾宏茂努力在混乱的脑中找出一丝清明来：“你为何要做出此等恶事？”
“罪妇的婆母左氏，性情暴躁，不，应当说她是作恶多端才对。”萧怡的叙述很平静，可仍旧能从她的口气里听出隐忍的愤怒：“她时常无故责骂罪妇便罢，可她稍有不如意便打骂婢女，罪妇身边的已有三名婢女被她活生生打死。”
“其中一个，还只有十三岁，她被左氏脱光了衣服鞭打，之后便被扔进密室，等罪妇赶到将人带出来的时候，那孩子已经被生生的冻饿而死了……”萧怡的身子在此刻忍不住颤抖起来，她咬了咬唇，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而左氏这样做的原因，竟然只是因为那个小丫头送的茶水太烫了。”萧怡抬起头来，看着堂上的所有人，眼神里是毫不遮掩的冷意：“左氏根本就是一个毒妇，不，她根本不配为人。”
公堂上陷入了一阵静默，只有萧怡的声音在回响。
“左氏虐待下人已经成了习惯，她每天不打骂人就发泄不了被送去道观的怨恨。若非罪妇是官员命妇，只怕也早被她折磨死了。”
“罪妇实在是受不了了，而且思念夫君，为了能让他名正言顺的回京，便在左氏生病之时指使婢女在药中下毒。”萧氏冷笑了一下：“没想到左氏这样都死不了，所以罪妇的婢女才用了铁钉杀人，这样便看不出外伤。”
萧怡这一认，柯三春和冯璇珠便也认了，包括左氏虐待下人的事也得到了杨家上下仆役的证明。
奉泽叹了口气：“即便如此，这也不是你杀害婆母的理由。”
萧怡没有说什么，只是重复道：“罪妇已认罪，此事与旁人无关。”
贾宏茂看向一旁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的杨文星：“杨文星，萧氏杀害婆母一事，你是否知情？”
杨文星抬起头来，面上没有一丝紧张或是惊怒的情绪，他的手紧握着成拳按在地上，缓缓摇了摇头：“某不知。”
萧怡的表情也没有一点变化，可李薇却一脸痛心地闭上了眼。
李熙纯撇过头去不看她，而李承嗣却忽然皱起了眉头。
只听萧怡又说道：“此事与罪妇的家人也无关，罪妇虽曾让母亲说情，可罪妇的外公并没有同意，也没有去找过裴府尹，更遑论徇私枉法一说。”
“这一切都是罪妇的过错，罪妇萧氏愿一命抵命。”萧怡说完，重重地将头磕在了地上。
李薇掩面哭泣起来，几近晕厥，场面一度混乱起来。
在这混乱之中，没有人注意到，杨文星紧捏成拳的手边砸下了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