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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移交的第三天，维辟司便开庭重审了杨家左氏被害的案件。
只要是公示了百姓可以旁听的案件，不少百姓都会去衙门口凑热闹，实在是挤不下的，就由前面的人将情况一句句往后传递，这也算是一种传统了。
何况是恭王刘耿亲自审理，又是在上都闹了大半个月的案件，维辟司不大的衙门可谓是挤了个水泄不通。
郑豫新和林经年都是一脸戒备，这么多人，要是出了什么乱子可怎么是好？！
两位尽职尽责的护卫就守在刘耿身边，那架势就像是一只蚊子飞过来也会被挥刀砍死。
魏凌就负责维持现场秩序，而崔云旗则毫不意外地坐上了书吏的位置，一想到要做刘耿的庭审记录，崔云旗恨不得立马就哭出来。
“带人犯。”刘耿紫衣玉冠，淡然又肃穆的神情，让围观的百姓都忍不住噤声站好，生怕自己一动弹临世的神祗就会如烟一般消散。
在场的人那么多，却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萧怡、杨文星和她的两个婢女被带上来时锁链摩擦过地面的声音。
四人朝着刘耿跪下，他们的表情都是如出一撤的淡漠。
“萧氏，你之前已认罪自己是谋害左氏的主谋，为何又说自己是被诬陷的？”刘耿的话语很轻缓，就像是在和友人对话一般，没有一点官威，让人听上去便觉得很舒服。
“妾之所以认罪，就是因为贾寺卿以妾身的家人为要挟，妾为了保住家人，才不得不自认罪行。”萧怡言辞恳切，又不卑不亢，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相信了这位为了保住家人甘愿认罪的世家命妇。
此时贾宏茂并不在场，可即便他在，他除了气恼也说不出什么，因为他确实擅自改过萧怡的供词，若萧怡咬死不认，他也不能强势回应。
“你并没有唆使女婢杀害左氏？”刘耿又问。
“没有。”萧怡回答得毫不犹豫。
倒是她的两个婢女柯三春和冯璇珠急了，忙不迭地说自己就是被萧氏指使的。
两人十分惊惶，与萧怡的镇定自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此前几次审理都是如此，柯、冯两人并没有实际的证据来证明自己所说的才是事实，而她们又已经招人了自己已铁钉谋害左氏的罪行。
裴世昭这人从来就古板，没有证据他就无法定罪，因此才对萧怡做了无罪的判决。
所有人都很好奇刘耿会怎么处理这样的状况。
刘耿却并不着急，他挥了挥手，第二愔便抬了一个大碗来，里面正是一只刚被煮好的鸡。
在场的人全都不明所以，唯独萧怡忽然变了脸色。
她的眼珠快速转动着，嘴唇微张，整个人看上去都非常惊慌。
但她还在努力的克制着，压低了头不去看那碗冒着热气的鸡。
“萧氏，这是你家养的鸡。”第二愔将大碗放下，十分热心地盛出一小碗鸡汤来，递到萧怡面前：“这是专门给你准备的，请喝吧。”懒人听书 nren9.
萧怡看着眼前那碗清亮的还散发着香味的鸡汤，眼睛却瞪得老大，就像看见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东西。
刘耿看她那幅神情，就知道自己的料想全是正确的。
“不敢喝吗？”刘耿的声音还是那么淡然：“左氏平日里不是最爱喝这种鸡汤，她一个人就可以吃下半只鸡，对不对？”
萧怡咽了咽口水，她想回答却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倒是一旁的婢女柯三春开口了：“是的！我家老夫人最爱吃鸡，大娘子总是给她做，很多时候甚至亲自上手料理，都不需要旁人帮忙。”
“是也不是？”刘耿的眼神是看着萧怡的。
萧怡跪在地上，似乎从刚才的惊慌失措变得镇定了些，可她的眼神却在一瞬间变得十分绝望。
“是。”她的这一个字回答得十分用力。
“既如此，那你就把这汤喝了，你只需要连着喝上十天，若你一点事的都没有，孤就证明你无罪。”
喝上十天的鸡汤就免罪？这是什么道理？百姓中开始低声议论了起来。
萧怡看着那碗汤，像失去了灵魂一般缓缓地伸出手，就在快要碰到碗沿的时候，另一只手迅速伸过来一把夺过了汤碗——杨文星半点犹豫都没有，仰头就把汤喝了，空空的汤碗滚落在地上，放出清脆的响声。
“夫君！”萧怡大喊一声，一下就扑倒杨文星身上，霎时间满脸泪痕。
“只喝这一次不会有事的，何况我们又没真用你家的鸡。”第二愔看着这仿佛正在经历生离死别的两人，缓缓说道。
萧怡不知应该喜还是应该怒，一下子愣住了。
刘耿看着萧怡那空洞的眼睛：“只不过喝一碗你就如此惧怕，生怕杨文星出什么问题，那你的婆母左氏可是天天都在喝，怎么没见你如此忧心过？”
“据孤查证所知，你家大概从半年前开始就买了鸡来在家自己喂养，用的饲料可是这种？”
第二愔又捧出一个托盘，里面正是从杨家的鸡食槽里直接取出来的饲料。
有一些碎米、剁碎的菘夹杂着褐色的圆形颗粒。
“你家喂鸡的料倒还是挺丰富的，除非生病到起不来，你家的鸡竟然都是由你这个主母亲自喂养，还真是尽心细致。”
第二愔将饲料中的褐色果子捡起来举给在场的人看，有的人也认识这东西，说道：“这不是半夏吗？”
“这是未经炮制的生半夏，长期食用就会中毒。你将它喂给鸡，让鸡自身带毒，经常吃鸡的左氏便会开始生病，呼吸困难，口舌生疮，咽喉口腔都会麻痹，甚至难以说话，慢慢地就会引起心脏绞痛，按照这种吃法，估计不到十天，左氏就会因为这看似卒病的症状而死去。”
刘耿看着萧怡，眼神还是那般冷漠：“不得不说，你的办法很高明，即便已经中毒了，郎中也查不出什么来，只要一直吃这鸡，服那些治疗卒病的药也没什么用。”
“你忽然急着怂恿婢女杀人，大概是因为左氏发现了这鸡有问题，拒绝再吃，你怕她捅出自己下毒害她这事，所以才急着杀了她，对吗？”
萧怡忽然笑了一下：“不错，是妾做的，妾早就想杀她了，一直很顺利，不知为何到最后她却死活不肯吃这鸡了，妾身不能让她好起来，只能一不做二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