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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你倒是认得痛快。”刘耿看着萧怡那视死如归的神情，又快速地扫了一眼她身边的杨文星；“你们夫妻二人感情甚笃。”
杨文星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抿起了唇。
“孤已经再次验看过，左氏被铁钉钉入脑部，鼻骨都歪了却没有过多的出血，也无甚挣扎的痕迹，孤认为左氏在铁钉入脑前就已经断气了。”
刘耿看向已然呆愣的冯、柯两人：“你们曾言当晚左氏有断断续续的呻吟，最后也是动静太大了，才让你们因为恐惧而找了铁钉，想必那时左氏的心绞痛已经发作，所以呼吸困难，在你们动手之前她就已经死亡了。”
两人回忆当天，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在刘耿的描述中才依稀回想起，她们那么用力地将铁钉钉入左氏的鼻腔，可她却没有挣扎。
那时候她们也是太害怕了，根本没有在意这些细节，等铁钉钉入，左氏没了气息，她们自然而然就觉得是自己杀死了她。
原来她们杀的就是一个死人……
“萧氏一开始就有谋害左氏的意图，无论这次是不是萧氏授意，萧氏都是弑母案件的主谋，冯璇珠、柯三春两人属于从犯，皆斩。”
刘耿话音刚落，杨文星突然膝行上前，将头重重磕在地上，大声说道：“大王明鉴，我才是主谋！”
所有人都因为杨文星这番话惊住了，萧怡只虚无地抬着头，似乎是想把杨文星拉回来。她的眼泪吧嗒吧嗒地落在地上，好似涌出的血。
刘耿却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他身边的第二愔也只是默默地叹了口气。
“即使你现在不认，孤也有证据证明你才是真凶。”
杨文星猛地抬起头来，先是诧异，然后就释然地说道：“果然是恭王。”
“孤搜查过你家，并没有在任何地方找到剩余的半夏，问过药铺，店家也说萧氏从未购买过大量半夏。”刘耿拿出一叠信件说道：“这是你二人的家信，每隔一个月便会来一封，从未间断过。”
“让孤觉得奇怪的是你的每封家信里都会提到某个地方，说你怀念那处的景致，若孤未料错，生半夏应该是你托人购买，每个月定量放在某个地方，再让萧氏去取来，就连计量也算得很准，刚好够一个月。”
“这样家里不会多出这么大量的半夏来惹人怀疑，也不会暴露萧氏。”刘耿一向淡漠的眼神里竟然露出几分对杨文星的赞赏：“用生半夏使人慢慢中毒这个方法也是你想的吧？你的房间里还有大量的医学典籍，这样的方法也应该只有你想的出来。”
“你很聪明，做事也很周密，到最后还愿意认罪来保护自己的妻子，你其实算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有情有义？”杨文星目光呆滞地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像哭一样的笑容来：“什么样有情有义的人会杀自己的亲生母亲呢？”
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杨文星跪直了身子，神情坦然，似是要把多年的怨恨一股脑说出来：“很多人都不知道，我其实还有个妹妹，只是她还不到五岁就死了。”绝世唐门 .jueshitangn.info
“杀死她的人就是我们的亲生母亲。”
杨文星平静的就像在叙述他人的故事：“从我记事开始，阿娘他就从来没有开心过，只有在打骂我们兄妹俩的时候她才会露出笑意。”
“我妹妹因为做不好绣活，便被她罚跪在祠堂，数九寒天的年月，不过一晚她就冻病了，之后就不治身亡了，而我们那个所谓的母亲，都没有流过一滴眼泪。”杨文星笑道：“对我妹妹而言，这也许才是一种解脱。”
“可我只有在她离家去道观那几年，才算是真正的活着。那个女人是个疯子，她唯一的心愿好像就是要她的孩子们去死，我愿意外放做一个小官，不过就是想躲开她，可她又开始折磨我的妻子。”
“杀死她，我们才能解脱。”杨文星目光呆滞，说道最后深深地喘出一口气，似乎此时才将身上的枷锁都挣开了，获得了真正的自由。
整个堂上一时静默无言，隐约能听到公堂外围观的百姓或叹息或窃窃私语，不过世人的看法显然对杨氏夫妇都不再重要了。
杨文星回头看了萧怡一眼：“抱歉，让你成为我的妻子，受了那么多苦。”
萧怡回给了她一个带着泪水的笑脸：“能与你在一起，是妾此生最幸运的事。”
第二愔看着他们两人如此，心中百感交集，他们两人此刻已成为人人唾弃的弑母之人，可第二愔却觉得现在的他们才是真正自由和幸福的。
难道找不到比这更好的结局了么？
“杨文星，你就没有好奇过，为何左氏是如此性情，而杨公生前还能总是容忍她如此？”
刘耿总是能在所有人都心绪难以平静的时候保持冰山一般的冷静，他问出的问题其实也是杨文星一生都在疑惑的事，因为无解，所以他只能告诉自己他的母亲就是一个疯子。
此时堂上被带上来一个老丈，他佝偻着脊背，苍老的脸上有几道狰狞的伤疤，一条腿似乎还使不上力，他颤颤巍巍地朝刘耿磕了个头。
刘耿示意衙役将他扶起来，说道：“报上你的姓名。”
“小人乃珉县文柏村人，名叫曾荀。”那老丈回道。
珉县文柏村？不正是左氏的家乡吗？杨文星不明所以地看向刘耿，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探求的意味。
“这位曾伯，便是你母亲左氏青梅竹马的恋人，如果没有遇到杨相公，想必你母亲正和这位曾老伯幸福地度过晚年。”刘耿的话犹如一道雷劈在了杨文星身上。
“杨相公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他之前讨的几房妻妾都没有留下一儿半女。某日杨相公路过文柏村见到了你的左氏，那时的她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农村姑娘，一心一意等待着嫁给自己心上人。”
“可杨相公看上了她，后来不知怎的，有一个江湖方士告诉他，他无子是因为天生孤星命，唯有阴年八月初八的女子才能化解，好巧不巧，左氏正是阴年八月初八出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