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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三天时间，刘耿便将大理寺卿贾宏茂和御史郭亦构陷沛国公和裴世昭徇私枉法、做假证据、篡改口供的证据呈交了宣政殿，连那个模仿李承嗣笔迹的江湖人都抓到送去刑部大牢了。
李家的人都被刘喣下令释放了，贾宏茂与郭亦被革职发配，而裴世昭因为曾与他人讨论过案情而被免职，被调去了秘书监。
刘喣亲自去吊唁了李承嗣，这已经是算得上是为官一世的最高荣耀了，刘喣还赐了忠义公为李承嗣的谥号，算是对他一生最高的褒奖。
而李薇因为女儿萧怡被斩首，父亲又去世，痛心之下也生了重病，不到一个月便去世了。
李家一下子只剩下李熙纯和李清芸、李澄邈三人，而李熙纯被关押了一段时日，也染上了咳疾，别说去户部当值了，光是起床都困难，刘喣索性就下了旨意，让他在家丁忧，顺便也是养病了。
一世富贵，顷刻间轰然倒塌。人已死，给再多的荣耀有什么用，身后显荣很快便会被世人遗忘。
新兴权贵们像海潮一样一波一波往上涌，曾经的高门大户只剩空壳，绝非昔日可比。
周辅直接升任了大理寺卿的职位，而少卿的位置，便落到了崔云旗身上。
“本朝最年轻的大理寺少卿，恭喜你啊。”魏凌还是如往常一般喜欢揶揄崔云旗。
“不过是多了一块鱼符换了身皮罢了。”崔云旗这几日也忙得够呛，还要操心李家的事，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没精神：“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宁愿不要这些。”
“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崔云旗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低声呢喃了一句：“我想要她开心。”
八月，碧空万里。
今日刘喣没有像往常那样在宣政殿见刘耿，而是把人叫去了东宫西面的长平宫。
长平宫有一渠莲花池，幼时刘喣和刘耿常去那边玩耍，如今莲花也衰败了，半黄半绿的莲叶像被沾湿的纱衣，毫无生气地躺在水面上。
可莲花池旁的桂花树却正在盛放，远远就能闻到桂花的清甜香气。
一枯一荣，一生一死。
“小时候我们多喜欢偷跑来这里啊，那时候觉得这里多么好，就像一个可以任人随心所欲的小天地，我们想躺着就躺着，想上树就上树。”刘喣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一下娇嫩的黄色花瓣，指尖便染上了淡淡的香气：“可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整个大兴宫从来就没有可以让人随心所欲的地方。”
“不是这个大兴宫，是天下皆如此。”刘耿看着一池残花，目光无神。
“嗬，”刘喣叹道：“九叔总是能一句话就让朕失去活力。”
“新上任的京兆府尹是陛下的人？”刘耿突然问道。
“嗯。”刘喣直接承认了，“他之前不过是个校书郎，可人很聪明，而且心怀正义。”
“陛下识人，自然不会有错。”刘耿答道。
一阵风吹过，花叶摇摆，嫩黄色的桂花被摇落下一些，又被风卷起，落入莲花池。
不过弹指的功夫。
“沛国公的毒……”乾坤听书网 .
“查不到。”刘喣没说完，刘耿就接着说道：“东阁一个差役的尸体被发现了，身上没有衣物，想必是有人乔装混进去了，可线索也就到此而已，查不出来毒源在哪里，看来不是混在饭食中投毒的。”
“线索太少了。”刘耿的语气带着淡淡的无力感。
“无非就是那些人罢了。“刘喣却并不在意的样子，似乎还有些雀跃：“他们争他们的，无非就是帮朕清理残局。”
“只是沛国公的事……朕真的没有料想到，朕本想等贾宏茂郭亦自露马脚之后就将李家人释放的，却不曾料到他们做事这么绝。”
刘耿转头看着刘喣，在他脸上见到了少见的肃杀之气。
“一石三鸟之计罢了。”刘耿眼睫垂着，看不清表情：“无论是哪一方的人都不在乎，所以臣才怀疑另有其人，他们是针对陛下而来，只因为沛国公是纯臣。”
“是啊，他们以为绊倒了纯臣便能动摇其他人的心思，殊不知这样做只会让纯臣更‘纯’而已。”刘喣的眼中有光亮一闪而过；“纯臣说到底就是没有阵营的人，谁坐上皇位就是谁的人，朕不需要这种纯臣，朕只需要朕的人。”
“杨家倒了，可贾宏茂郭亦这一党也倒了，那些站在中间的人就会明白谁才是可以护佑他们的人，那就是朕。”
刘耿心中了然，他不是不懂这些，只是觉得有一种无力感遍布全身：“想必陛下之后会重用李熙纯……还有他那尚且年幼的儿子。”
“知我者九叔也。”刘喣从一本正经的样子立马恢复了往如稚童般的调皮模样：“信任感要从小培养嘛……就像你我。”
刘耿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说道：“看陛下如此，臣也就放心了。不过陛下还是要小心才是，那个一开始告发萧氏的婢女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想必这一些都是有人精心安排的，还有之前的案子，那个背后之人始终没有眉目。”
“朕有九叔嘛，朕才不怕呢。”
刘耿颇为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刚说你有个皇帝的样子，一转眼就还是那个小孩。”
“在九叔面前，我本来就是小孩。”
刘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潜鱼已齐备，陛下那支是东方青龙七人，任何事都可以通过他们七人得知。”
“还有……太后是北方玄武七人，全听太后号令。”
刘喣认真地看着刘耿的神色：“这事你亲自与她说要好些吧？”
刘耿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陛下和太后知晓就行了。”
刘喣看他那别扭的样子就没辙，只好换了个话题：“那剩下两支呢？”
“西方白虎在臣这里，最后的南方朱雀留在司隶台，赵琚负责。”
“赵琚……”刘喣都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一想到他似乎就能想起过往，他忙打住了自己的回忆：“说起来，你选近卫的时间也快到了吧？”
“嗯，五天之后。”
刘喣笑道：“那便好，到时候便可以带上你的新近卫参加这次秋猎了。”
刘喣特意加重了“新近卫”这三个字，在刘耿那充满怨念的眼神里笑得前俯后仰。
许久不曾这般随性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