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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愔端着一盆热水，在刘耿的房门前站了有一会儿了，一直犹豫着不敢开口。
刘耿自然知道她在门外，可她不出声，刘耿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开口唤她进来。
两人之间隔了一道门扉，只要有一人轻轻推开，月光便能洒满堂前。
“诃利。”最终还是第二愔先开口了，赵琚说的那番话言犹在耳。
既然你喜欢躲藏，那我偏偏就是喜欢进攻。
“我可以进来吗？”铜盆还挺重的，第二愔在手彻底发麻之前开口问道。
话音刚落，门扉就被“哗”的一声拉开了，月光洒下，将刘耿完全笼罩在一片银白里，唯独第二愔的影子在他身上投下了半片阴影。
他的脸和第二愔的脸就这样在一黑一白之间贴在了一起。
即便只是影子互相偎依。
“有事吗？”刘耿抬眼看向第二愔，一看到她那张带着笑意的脸一时还有些发懵。
第二愔笑得也很僵硬，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区别：“嗯……应县潮湿，即便不下雨也有很多晨雾什么的，我怕你的腿不舒服，所以……我之前跟我六哥学过一些推拿的手法，说是可以缓解疼痛……”
第二愔说的磕磕绊绊，说到后面还越来越小声了，之前那点自信和决心似乎在一对上刘耿那双眼的一刻就消失殆尽了。
刘耿默默地看着她，他多想像以前那样对任何人都可以毫无顾忌的拒绝，可面对第二愔……他做不到。
他只觉得自己只要一空下来，第二愔那张脸就会浮现在他脑海里，她笑的样子，她难过的样子，她坚定的样子……她明明就在自己眼前，可刘耿还是觉得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想她。
她能来找自己，其实刘耿是开心的。
同时他也知道，要第二愔远离自己，就必须从这一刻开始拒绝她的任何好意。
“我没事，我……”他想说不用了，“我只是有一点痛。”说出来的话却是另外一句。
“有一点痛也是痛啊，不能忍着不管。”第二愔看刘耿皱着眉头脸色也不好看的样子，心里也就顾不上什么别扭不别扭了，直接就抬着水盆从刘耿的身侧挤进了他的房间。
第二愔把铜盆摆好，又去拿了帕子，才发现刘耿的窗户还开着。
她十分顺手的过去关上窗，却发现窗户正好对着自己的房间……第二愔心里又空了一下。
又在乱想什么呢？她轻轻甩了甩头，调整心绪来到刘耿跟前。
“先要热敷，诃利先把裤腿卷起来吧。”第二愔一边在铜盆里浸湿帕子一边说道，虽然是刚刚烧的水，不过已经耽搁了一会儿现在水温刚好合适。
第二愔已经举起帕子看着刘耿，可刘耿还是一脸局促的样子：“那个，我自己来就好。”
“你又不会推拿，我的手法是六哥教的，练习了很久呢。”第二愔定定地看着刘耿，一副你不动手我就动手了的架势。懒人听书 nren9.
刘耿有些无奈，这样带着暖意的无奈让他又想笑：“你什么时候还练习了这些事情？”他一边卷起裤腿，一边装作随意的问道。
“啊，就是空闲的时候，反正六哥能教我的事，不学白不学。”第二愔回答得有些含糊，她在尽力减少刘耿和这件事之间的必然联系，即便如此，这两人都心知肚明，第二愔做这些是为了谁。
刘耿的心又揪成一团，撒发着热气的手帕覆上膝盖，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寒气似乎一下就消散了。
他的双腿由麻木渐渐变得有感觉了，小腿也不再觉得像灌了铅一般沉重又酸麻。
第二愔先让刘耿热敷好，然后掏出一个竹制的小罐子，在手上涂抹均匀了。
“这是什么？”刘耿鼻子那么灵，这种问题属于无话找话。
“是药膏啊，六哥走之前专门给我的，说是按腿的时候用会比单纯的推拿按摩要好很多。”第二愔的手一碰到刘耿的腿，就让刘耿忍不住绷紧了身体。
“我六哥只是看上去刻薄了一些，其实人很心软的，也很善良。”第二愔一边按摩一边说道。
“嗯。”刘耿有些心不在焉，他的注意力完全被腿上那柔软的触感抓去了。
他现在双眼发直，不知是不是药膏太好用了，他现在一点也不觉得冷，而是浑身发热。
第二愔个子高挑，所以手掌也是修长的，骨节分明，像玉雕的竹子。因为练武的关系，他的掌心有些茧子，在柔软的手掌上格外明显。
当然触感也明显，刘耿只觉得他的腿被第二愔掌心的茧子摩挲着，她的手到哪里哪里就发痒。
一定是药膏的缘故……刘耿屏息直视前方，尽量不去看正蹲在他身前认真为他揉腿的第二愔。
他明明看着别的地方，可余光却仿佛在放大第二愔，他可以看到她的发顶、耳尖、鼻子，微微颤动的睫毛，还有覆在自己腿上的那一双白净的手。
那双手有多好看，在他的腿上就显得越发刺眼。
除了膝上刺目的伤疤，他的一双腿也因为常年不活动而肌肉萎缩，就像两条干枯的树干，突起的关节像树干上坏死的瘤，看着就觉得碍眼。
刘耿别过头去，忽然很想让第二愔离开，他不想让人看见他这副样子……何况是她。
“诃利太瘦了，平时还是要多吃些，不要挑食。”第二愔一边专心地揉腿，一边像嘱咐个孩童似的对刘耿说着话。
“不止阴雨天，平常也要多按摩，使血液更好的流通，这样才不会觉得腿部发寒。”第二愔还在继续念叨着：“今日晚了，先简单涂药按摩，其实我还学了很多呢，六哥还嘱咐我要按时给你揉腿，这样对你的伤病有好处，下次……”
“如果你觉得抱歉的话，大可不必。”刘耿开口打断了第二愔的话。
“什么？”第二愔手上动作一顿，这才抬头看向刘耿。
刘耿被那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只觉得呼吸都在刺骨：“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像对待别的侍卫一样，对你的安危格外在意？”
刘耿垂眸看着第二愔，因为背着光，所以第二愔看不清那双眸子里带着什么情绪，可她却觉得冷，她本能地不想听刘耿说的话。
“你不要误会了，我在意你的死活不过是因为太后叮嘱，你死了我不好交代……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