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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可以致幻的幻妖草你又是从何处得来的？”第二愔继续问道。
和志文就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即便用刑把他打个半死估计他也不会说实话：“也是洪县令给我的，他说种下这些草，进山的人就会产生幻觉，哪怕只是不小心进山中了毒，也能将霓云山有鬼的传言传得更广，有更多的人相信，这样我们的秘密才能保住。”
“如此，”第二愔并不驳斥他的回答，继续问道：“那给鼩鼱喂食幻妖草培养血珠的事也是洪县令做的？”
和志文想也不想就说道：“是。”
第二愔倒是笑了：“那你告诉我，既然他是主谋之一，这些毒药也是他自己的，那他为何自己也要服用血珠？他自己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和志文一下被她问懵了，低垂着眸子想了半天才说道：“因为……我们彼此之间还是缺乏信任，我怕他迟早有一天会因为分赃不均而将我出卖，毕竟他是官府的人，所以他才吃了血珠以示诚意。”
“缺乏信任？也是，在贪婪面前哪有什么信任道义可言。”第二愔看着跪在自己眼前的这个老人，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滋味，是难过吗？是可惜吗？还是感叹世事皆有因果？
她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继续问：“彼此之间缺乏信任，那凭什么就只有他吃，而你不吃？”
“因，因为……”和志文咽了下口水，嘴唇发干，焦躁得左右晃动着自己的脑袋，像是在地上找答案似的：“因为某是族长，若某出了事，就没人帮他了，所以……”
第二愔还没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你不觉得自己的这番解释很可笑吗？今日堂审的笔录卷宗送到刑部，送到御案面前，你说有人会相信你这一番说辞吗？”
“县令可以换，族长自然也能换。”第二愔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由此可见县令最多就是这件事的第三层，你的重要性还在他之上，你是第二层，你不能死。”
“或许你自己也只是第三层，只不过现在还用得着你。”第二愔毫不留情地讽刺道：“靳元枫还在你们头上呢吧？只怕那几位县令、还有你这个族长，都不过是一个土人衙役的傀儡。”
自从陈家失火那晚之后，他们就没人再见到靳元枫了，第二愔甚至想许明仁是不是就是被他带走的。
靳元枫这人十分关键，一定要问出他的下落。
和志文被她讽刺得面红耳赤，可要反驳也反驳不出来，一口气憋在喉间，双手紧握成拳。
这其实和比武是一样的，谁的心绪先被扰乱谁就有最大可能会输，而和志文此时的愤怒便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他把你们这些自诩博学聪慧、受人敬仰的一县之长、一族之长都耍得团团转，自己倒是抱着金子功成身退了，你说上一任族长为什么不找他来接这个族长的位置，由他来做族长，说不定你们每一个族人都发达了，而且……还能安然无恙。”
“他可以全身而退，可你不能。”第二愔这套讽刺人的本事完全传承了刘耿的风格，甚至更加刺人：“不是因为你不敢，也不是因为你豁不出去，只是因为你太笨了而已。”
“他！他不过也就是一颗棋子而已！比我们好上多少！？”和志文彻底被第二愔激怒了，要不是他还知道自己跪在公堂上，估计都会冲上去揍人了。乾坤听书网 .
“他现在还不是只能带着他唯一的筹码许明仁躲在某处，应县就这么大点地方，你们去找去啊！”
现在完全可以肯定了，许明仁果然在靳元枫手上，而且人活着，而且并没有离开应县。
可他为什么要绑架许明仁？事情暴露了之后又为什么还待在应县不走，他到底要干什么？
“靳元枫的下场不会比我好过！”和志文眼睛瞪大，有些发黄的眼白此时布满血丝，两颗眼珠子就像要爆炸了似的：“可他是个疯子，就算一文钱都得不到，就算被五马分尸，他恐怕还会含笑九泉呢！”
和志文这话虽然看似胡言，可第二愔也迅速从中捕捉到一丝线索——靳元枫做这些并不是为了钱财。
那他是为了什么？他一个从未离开过应县的土人，利用族长、利用县令做这种危险的事，却并不是为了那些黄金？
第二愔这下也想不通了，她偷偷地用余光瞥了角落里的刘耿一眼，只见他微微点了下头——看来他有主意了。
“把案犯和志文押回牢中，退堂。”第二愔说完这句话，突然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原来审个案子这么累，她的脑子都快被各种信息和自身的情绪挤爆了。
她走下堂，看着刘耿，眼神亮闪闪的，但也隐隐有一丝忐忑。
刘耿回以一笑：“你做的很好，我们现在从和志文那里掌握的信息比我原本料想到的更多。”
第二愔看着刘耿漆黑的眼眸，那里面有她的倒影，那倒影似乎也随着刘耿眼中的光亮而熠熠生辉。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其实无论她装得再沉着冷静，第一次审案的第二愔内心其实也是十分不安的，她怕自己什么也问不出来，到头来还得刘耿帮她收拾烂摊子。
“你这个司史，看来我还真是选对了。”刘耿毫不吝啬地夸着第二愔：“等你掌握了全部的验尸方法，看来我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第二愔被夸奖了还正开心呢，可听到刘耿说出“功成身退”这四个字时，下意识就拉住了刘耿的袖子，以及袖子里的尾指。
“不行，你不在我……我没有信心。”第二愔斟酌了片刻，只想到这样的理由来拉住刘耿，
刘耿的袖口被她抓着，自己的小指也在第二愔的掌心之中，熟悉的暖意涌来，刘耿忽然觉得他此刻的心情……正在窃喜？
他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一向坚强果敢的第二愔现在是不是在跟自己撒娇？
第二愔不希望自己离开她，或许她也和自己的心情是一样的——他需要第二愔，他们需要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