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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刘耿像是套到了什么重要讯息似的，弯起唇角：“你把自己卖了，那看来查一查是谁买的你，也就知道你的主人是谁了。”
潞娘子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意识到如果自己一时嘴快可能会透露更多信息给刘耿，索性紧抿住嘴唇。
可她整个人瞬间迸发出的杀气却半点没有收敛。
刘耿见她如此，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才是那位“主人”手下的第一层，什么柳三，还有三个仆役、靳元枫都只是帮潞娘子做事的人。
至于族长那一层，估计只是模糊知道潞娘子有深厚的背景，所以他什么也不肯交代。
有深厚背景的主子，需要金矿……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到这已经不是一般的私挖金矿的贪污案子了。
他不能让潞娘子这个关键人物就这么死掉，不然后头的事情会麻烦许多，可是……他又瞥了一眼地上的第二愔，拇指指甲深深地嵌进了食指的指腹里。
“放心，我对你的主人是谁不感兴趣，对你们要做的事也不感兴趣。”刘耿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在场的人都有点怔愣。
潞娘子仿佛在这一刻才认识眼前这个人一样，神色复杂地看着刘耿，不敢轻易开口。
“我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你难道就认为我对这一切都毫无恨意吗？”刘耿说罢还拍了拍自己的腿，一脸嘲讽的表情。
第二愔听了这话，心里像被刘耿那从未有过的冷漠重击了一下，她艰难地抬起头，还抹了一把眼睛，似乎想要把眼前的人看个清楚。
“大王你……”潞娘子隐隐有些猜测，可她还是更希望亲自从刘耿的口中听到。
“不如我们做一笔交易。”刘耿淡笑道：“你带你的人安然地离开，犯罪的主谋仍旧是和志文，至于那箱金子，你就留在慈济院由我接手，如何？”
“大王也想要金子？”潞娘子克制着自己又惊疑又兴奋的神情，使得她的面孔呈现出一种格外怪异的样子：“大王要金子做什么？”
“那你们要金子又是做什么呢？”刘耿整个人都包裹着一副严密的盔甲，却又故意露出一丝缝隙让人窥探。
潞娘子笑而不语，刘耿知道要说服眼前这人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糊弄过去的。
“我还是那个意思，你们要做什么我不会管，我仍旧是我的泗水王，只是有钱傍身，也好过两手空空任人鱼肉不是么？”
“大王为人……和妾想象的还真是不一样。”潞娘子眯着眼睛笑了，眼睛又弯成一对月牙。
“人总是会变的不是么？”刘耿不再看潞娘子，像是在回避什么似的说道：“普通人尚难抵命运的洪流，更何况是深陷权力漩涡的皇族。”
“只有恶魔才能与恶魔做交易。谁做皇帝都与我无关，反正我已是现在这副样子，说到底，你们还算是在为我复仇呢，不是吗？”刘耿又转头看向潞娘子，眼神笃定且淡然，但那淡然里始终带着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忧愁和愤懑。懒人听书 nren9.
潞娘子始终看着刘耿的眼神，看了一会儿，才转头看向不远处的第二愔：“大王和妾身想象的确实不一样，但大王身边的人也知道大王心中所想吗？”
第二愔跪坐在地上，垂眸看着地面，额头上的血珠顺着下颌滴在地面上，吻合心跳的频率。
“某可不曾想到潞娘子竟然如此天真，跟在我身边的人会是简单的人么？”刘耿看着第二愔的眼神带着一种意味不明的讽刺，像是早就看透了对方的心思一般。
第二愔忍不住流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她抿了抿唇，眼中的迷茫和痛苦是如此真切，看得人揪心。
潞娘子也露出一副哀伤的神情：“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演了这么久，属下也累了。”第二愔的神情忽然变了，似乎之前那个受伤被骗的女子只是一副假象，她苦笑了一下：“看来今天属下是要辜负太后的嘱托了。”
“你果然是太后的人。”刘耿皱了皱眉，眼中划过一丝厌恶之情。
“我自然是太后的人，”第二愔昂着头，眼里带着孤傲与决绝：“我是太后的幺妹，王家的养女，我的两个兄长因你而死，你可以欺骗世人却欺骗不了我。”
“我三哥留下的那封遗书，根本不是他人模仿的，我三哥左右手都能写字，那封信就是我三哥亲手以左手而写！”第二愔看着刘耿的眼神变得阴狠无比：“这事我们家的人都知道！可当初……当初要不是陛下为你说情，先皇又力保你，我兄长就不会死得不明不白。”
“别人拿你没办法，可我不一样，我虽是王家的人，可也不算是王家的人，他们的仇我会亲自报！”
这些往事潞娘子自然也是知晓的，可她看着眼前突然争锋相对的两人，一时也有些迷茫了。
难道这两人真的只是互相欺骗互相利用而已吗？
“要你做仇人的护卫，还真是难为你了。”潞娘子面露同情，眼神就像之前面对摔到小童一样温柔：“可即便如此，你还是愿意舍命保护他不是么？不然我就在这里杀了他，你的仇已经报了。”
“主子死了，护卫却好好的，天下人岂不怀疑？”
第二愔的神色恢复了平静，像是身上的伤痛都没了一样平静：“既然是护卫就该好好保护主子，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太后身边的人，调到刘耿身边已经很惹眼了，如果我平安无事，没有尽到保护主子的责任，那不就是在告诉天下人我的身份有异。”
“我可以死，但绝不会陷我阿姊于不义之地。”第二愔这番解释还是有道理的，可潞娘子看着她的眼神却在此刻又不一样了。
这一次她是真心的、真诚的对第二愔流露出了善意，她看着第二愔的眼神，仿佛在看着另一个让她牵挂难舍的人。
她将手中的弩机交给了近旁的仆役，自己却一步步走向第二愔的位置。
刘耿忍不住在她身后皱起眉头，连第二愔也有些懵了，不过她仍旧一脸死而无憾的表情看着潞娘子。
潞娘子半蹲下来，突然伸出手来轻轻抚上第二愔的脸：“这段日子，一定过得很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