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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让刘耿第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对方是敌是友。
“九郎！”这是赵琚的声音，刘耿一下子放了心，脸颓力地贴在阶梯上，汗水混着泥土糊了他半张脸。
“救她……”刘耿的声音有些发颤：“救第二愔。”
赵琚看着半趴在台阶上，血肉模糊得几乎连在一起的两个人，第二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第一次有这样的心情是什么时候……赵琚甩了甩脑袋，似乎这样就能将脑海中的记忆扔出去。
王令羽坐在几案前一声不吭已经很长时间了，他的沉默像一块大石头一样压在刘耿身上。
刘耿手上缠着纱布，双腿也裹得像两个大萝卜，他看着王令羽，渴望从他的表情里看到什么，却同时也惧怕着什么。
他第一次对沉默感到如此厌恶而不知所措。
“她……”刘耿发现自己对第二愔的情况居然不敢问出口，只好换了种他在潜意识上还觉得有希望的问法：“接下来该怎么办？”
王令羽半点没有气恼的样子，越是这样，刘耿越发不好过：“不知道。”
王令羽转过头看着刘耿：“我救不了。”
他太平静了，平静得仿佛与第二愔毫不相识，可越是如此，越说明王令羽的心情十分糟糕。
“许明仁不是也治好了吗？为什么……为什么她不行？”刘耿只觉得这句话是他蹦起来朝王令羽吼出来的，可实际上他只是安静地坐着，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
“许明仁的毒就是鼩鼱的血珠，像二虎那样排出来就好了，可阿愔身上的不一样。”王令羽也很想揪着刘耿的衣领质问责怪甚至痛揍他一顿，可他看着刘耿仿佛丧失了一切生机的样子，想发怒也发不出来。
说实话，他从未见过刘耿这副六神无主的样子。
几年前救治刘耿一开始就是自己的师父甄冼负责的，他接手的时候已经是后期，刘耿已经是后来这副淡然而又从容的样子了。
他淡然是因为他再也不怕失去，因为他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与此时的他全然不同，他还记得刘耿抱着第二愔来找他的时候那眼神里毫不遮掩的乞求，刘耿也有乞求自己的一天……可这却不是王令羽想要看到的样子。
刘耿的生命似乎也在随着第二愔的衰弱而一点一点流逝。
只要是在他身边的人，都能感觉到刘耿的心正在缓慢却又急速地崩裂。
“她那是蛊毒。”王令羽这一句话就像一声叹息：“排不出来。”
“那东西也是用鼩鼱的唾液腺结合幻妖草的籽培育出来的，不同的是这只鼩鼱体内还饲养着蛊虫，蛊虫完全转移到这颗珠子上去了。”
“我之前也跟你说过，就如你身上的蛊虫，能找到踪迹控制住已是不容易，要排出来我做不到。”王令羽司第二愔的兄长，可他也是一个痴迷于毒物的医者，他自己也想不明白，那个潞娘子为什么要给第二愔吃这种东西。
“阿愔不会感觉到痛苦，那蛊虫会让她陷入美妙的梦境，不过最终她还是会死，我拖不了几天。”
王令羽的语气都像是在安慰刘耿了：“我已经给师父去信了，我们约好去陈留郡。”
“陈留郡？”刘耿的神情第一次出现一丝波动，他知道陈留是王家的本家，王宗毓告老回乡之后便带着一家人住在陈留。绝世唐门 .jueshitangn.info
“你放心，不是带阿愔回家，是去蔚山云舒观找我四哥，他们道家有行针走穴的独家法门，让我四哥瞧瞧或许能有一线生机。”王令羽看着刘耿那带着一丝希望的眼睛，保持着他一贯的风格：“如果实在不行了，也能让我阿耶阿娘见上最后一面。”
他到此时才表现出一些对刘耿的不满，面对刘耿震惊又痛苦的神色，他只觉得烦躁无比。
他能怪谁呢？
王令羽只觉得一口气都喘不出来，他憋得慌，说完这话就起身离开了房间。
只剩刘耿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内间还躺着昏迷不醒的第二愔。
他只觉得自己很冷，连去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九郎，已经追到靳元枫三人的踪迹，他们三人并没有在慈济院多做停留。”赵琚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跟前，汇报着早就应该向他回禀的情况。
“和志文的尸体已经被找到，后续的线索只能靠他们三人了……属下的建议是继续跟，不要惊动。”
赵琚抬头看了刘耿一眼，只见他木然的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属下也已经派人去搜寻所有关于潞娘子的信息了，希望能查到幕后主使之人。”
“嗯。”刘耿终于吭了一声，不知飘到哪里去的魂灵此刻才归位似的：“这边的后续由你继续跟进，配合许明仁，明日一早我们就动身去陈留郡。”
“是。”赵琚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口。
“没人受伤吧？”赵琚刚要离开，就听刘耿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赵琚看了看刘耿袖口露出来的一截被包扎妥当的双手，真想回一句受伤的只有你和第二愔。
赵琚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大家都平安无事。”
“那便好。”这算是刘耿第一次在赵琚面前展露出心软的一面，以前就算他曾担忧过自己的属下，却也并没有真正宣之于口的时候。
他的大王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很多，赵琚此时才觉得。
至于这样的改变于刘耿本人而言是好是坏，他自己也不清楚。
夜深人静，整个应县似乎都在一次劫难之后沉沉睡去了。
刘耿看着也陷入沉睡的第二愔，轻轻地将手搭在她的手上。
即便只是这样一个动作，刘耿都不太敢用力，生怕眼前这个人一捏就碎了。
第二愔长发披散，幽黑的头发像花朵一样绽放，衬得她的脸是如此苍白。
第二愔一直是像阳光一样温暖的存在，似乎任何事情都不能拦住她前行的脚步，而此时的她却脆弱得像一个瓷娃娃一样躺在床上。
呼吸太轻，以至于她的胸膛都没有半点起伏。
刘耿第一次觉得，第二愔的存在其实就是他的希望，可若这丝希望没有了，他又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