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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吗？”解卓远的眼神甚至还很清润，就像一个在学堂上请教老师的学童似的：“虽然不能证明我们确实是他儿子，可也没有证据说明我们不是他的儿子啊。”
所有人都看着他，他这话的逻辑听上去对，但细想又不对，可是他们却也找不出反驳的漏洞。
“是不是兆靖的儿子对你们有这么重要么？”第二愔问这个问题，只是纯粹想看看他们兄弟二人的反应。
解卓逸也看着自己的弟弟，他蹙着眉，似乎眼前是一张辞藻晦涩的青词，他知道这是奉天祭文，却不能理解里面的内容。
解卓远没有看解卓逸，而是定定地看着第二愔，点头的同时说道：“是的，其他的过往都不重要，只有这个问题的答案才是能彻底让我死心的理由。”
“反正已经如此，我们兄弟二人也没有什么好在乎的了，唯有此一问，决定了我们……”这一生是不是完全的错误。
解卓远看了第二愔一眼，然后直接看着兆靖，那双眼睛里空洞得一点神采也无，竟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兆靖慢慢地站起来，理了理公服，正了正官帽，然后特别平静地说：“你既然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
“我不知道你的父亲是谁，只不过绝对不可能是我。”
兆靖这一句，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可他的面上一丝表情也无：“因为我身患痼疾，不能生育。”
“起初我也不知道这件事，可是我与夫人成婚五载仍无子嗣，我们俩都去诊过病，最终查出是我的问题，天生就无法生育子嗣。只是内荆没有嫌弃我罢了，仍旧陪伴如斯。得此良人，无后仿佛也不是什么特别不幸的事了。”
“那兆明辉是？”第二愔在这一桩又一桩的震惊中勉强找回了理智，还记得问兆靖这个问题。
“他并不是我与内荆所生，他是我在并州时捡到的孩子，我与内荆便收作养子，一直以亲生子对待，仅此而已。”兆靖将自己的秘密也宣之于众了，因为他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兆靖看着解卓远，竟然笑了一下：“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请本县的所有郎中大夫都来替我瞧瞧，我说的是不是实话。若你们俩是我的孩子，那真是奇迹中的奇迹。”
“你满意了吗？”兆靖面色惨白，站姿却仍旧笔直如松，再无此前那般颓废癫狂的模样，只是那双眼里再也没有了往常的温度，只剩下支离破碎的恨意与冷漠。
解卓远与他对视了一会儿，之见解卓远嘴唇轻轻地动了一下，近旁的人都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然后他便猛咳了几声，一下呕出一滩血来，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阿远！阿远！”“解卓远！”“找大夫来！”
他听到很多声音，嘈杂得让他生厌，可他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看着公堂的梁柱屋顶，仿佛听见了阿耶在叫自己。
解卓远笑了一下，然后彻底让自己坠入黑暗。
“这案子就这么结了？”年承安这样没心没肺的人，也觉得这案子着实让人郁闷：“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无论如何，解卓逸杀了四个人，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即便是罪大恶极之人，都不能施以私刑。”昂野倒是一向比他冷静：“杀人就是犯罪，与他杀的是谁，有何理由，无关。”
昂野这话虽然说得冷漠，但事实就是如此，如果人人都自己动手报仇泄愤，那这世间就毫无约束了。
无约束的地方，人间也是炼狱。
第二愔从解卓远的房里出来，看着两人在讨论这事，又回头看了一眼尚未醒来的解卓远。懒人听书 nren9.
解卓逸冲动易怒，解卓远从容冷静，可这次估计他也彻底崩溃了，原本就有疾，这回折腾下来，真真是只剩半条命了。
不过半条命也是命，但解卓逸是一定会被判斩刑的，不知道解卓逸这个兄长不在了，解卓远还要怎样生存下去。
她刚要迈脚出门，忽然又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第二愔回头又看了一眼，不是看解卓远，而是在看他的整个房间。
有什么怪异的感觉从脑海里爆开，像是被人弹了一下脑袋。
可她的脑袋早就被今天一整天的事情塞满了，她还要回去将卷宗写了及时上报，现在除了额角痛之外她也只觉得无力。
刘耿不知和林经年去了哪里，他在确认解卓远没有性命之忧以后，便带了林经年匆匆离开了。
也许这事情还没完……第二愔脑中突然冒出了这个强烈的想法。
哪里有问题？哪里不对劲？
思及此，原本已经要离开的第二愔又转身回了解卓远的房间，似乎打算一直在这里等他醒来。
年承安和昂野看着她出来了又进去，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反正他们俩得令就守在此处，那也只能继续守在此处了。
这一天似乎尤其的长，第二愔在解卓远的屋里半趴了一会儿，醒来已是夕阳烧云之时。
刘耿回来了没有？她刚想到这个问题，一转头就见刘耿也待在这个房间里，不知在看一本什么闲书。
“醒了。”刘耿淡淡地问道，语气是肯定的。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些不爽的样子，第二愔瞥了刘耿一眼：“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刘耿将书放下，看着第二愔：“他们说你在这里，我也过来了。”
“反正都是待在房间里，都是守着病人，我们一起守也无差别。”刘耿似乎又在小心眼了……
第二愔挠挠头，决定过掉这个话题：“你去哪里了？”
“我去了趟解宅。”刘耿谈到正事就严肃起来了：“我觉得有哪里不对，所以又回去看了一眼。”
这时一直昏迷不醒的解卓远轻哼了一声，看样子是要醒了。
刘耿的话却未停，继续说道：“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还是我多虑了。”
“如此。”第二愔挑了挑眉，状似不经意地看向解卓远：“你醒了？”
解卓远一脸迷茫地看着两人，开口第一句还是：“阿兄呢？”
“他在县衙牢中。”第二愔这回也用不着哄他了：“他已经全部招认了，待案卷上交，便要定罪量刑了。”
“他一定会死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