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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都被烧得七七八八，依稀还能闻得到一些类似火油的刺鼻气味。
发现的那具尸体就躺倒在主卧内的床榻前，尸身俯卧趴在地面，虽然已经被烧得焦黑不辨容颜，但还是能看出是位高大的男子。
“想来死者是李荣无疑。”里长捂着鼻子，忍着恶心和恐惧上前辨认了一眼：“某记得李郎身上所佩物件。”
里长指了指焦尸上没被烧毁的饰物，看样子是一枚腰佩。
“他的妻子……”本睿这话还没说完，那边就听到第二愔一声惊呼：“这有一个头颅！”
众人还在怔愣中，就见第二愔不知何时扯了一块白绢从床榻后头弯下腰，再站起来就捧着一个黑乎乎的头颅。
第二愔的声音里满是兴奋，站得近的里长猛地对上一颗头吓得差点厥过去。
“是个女子。”第二愔说道：“她的耳朵上有耳洞。”
“这么说……这颗头颅就是李郎的妻子郑氏了。”本睿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要发颤，可目光始终不敢看向那颗被烧黑的头。
“在没有更有力的证据证明下，暂时只能这样假定。”刘耿环视了房内一圈：“不过至少可以清楚，这不是一件意外失火致死案，否则不会有头颅却无尸体。”
“而且起火点就在男性死者这里，他这里的火势最大，而这边的墙都只是被熏黑了而已。”刘耿伸手指了指对面的墙又指了指死者躺的这块地方，很明显死者躺倒的地方火势最大，也就是说火源是从这块蔓延开的。
“明府，叫你的人来保护现场，一应物品都不要乱动。再找找李荣和郑氏的家人，确认死者身份。”刘耿冷静地吩咐道：“把尸体和头颅都小心带到县衙内保管，我们即刻验尸。”
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烧焦的肉味，也分不清是祭品供物发出的味道，还是这具尸体散发的味道。
好好的秋社就像空气一样变了味，恐惧和焦虑让人闻到那些原本香气扑鼻的肉香都只剩下恶心。
本睿的脸一直蜡黄蜡黄的，阴冷的殓房里已经尽可能被烛火点亮，可本睿一直只把视线垂向地面。
“死者男性，身高约五尺五，头发焦黄，口鼻内无烟尘灰烬，皮肉烧裂且干皱，头脸及身体都烧得发黑，手脚微蜷曲，火没有烧到膝骨。”第二愔已经把这具焦尸尽可能仔细地看了：“皮肉烧裂，流出黄色油脂，但并没有气泡脱皮。”
“死者颈部有伤痕，伤痕斜长。“第二愔将部分焦肉剔除，并无血瘀的痕迹：“应是被人用利刃刺死后才放火烧尸的。”
本睿强忍着想要呕吐的冲动，尽量忽略空气里那股散不尽的焦肉味道。
“这颗头颅为女性，无法辨认样貌，脸部几乎烧焦，口鼻内只有少量烟尘……颈部被利刃砍断，应该是死后被砍下的头，再被烧的。”
第二愔汇报完毕，然后便问出了她的疑虑：“现场如果有两具尸体倒还好说，可这只有一具尸体却又有两个头颅，就算这颗头颅就是郑氏的，那她的躯体呢？凶手把头砍下，带走她的尸身……这未免也太麻烦太惹眼了吧？”
“在没有任何背景资料之前，我也无法回答你的问题。”刘耿看向本睿：“本明府，你辖下的人口资料，应该有吧？”
“有有有！”本睿等这个可以从殓房溜掉的机会已经等了很久了：“下官这就去找来！”
说罢，本睿就连滚带爬地跑出了殓房，第二愔举着双手，一脸莫名地看着刘耿；“他怎么了？”小说娃 .xiaoshuowa.
“大概是想吐吧。”刘耿此刻很感谢他的嗅觉没以前那么灵敏了，不然他可能也待不住。
本睿把今天吃喝进去的东西都吐干净了，才觉得脑子清明了一些。
他连忙翻出户籍本，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再进殓房，刘耿和第二愔已经出来了。
本睿感动得都快哭了。
“大王，李荣和郑氏的资料都在这里了。郑氏的家属已经来了，要让他们验看一下……”
“嗯。”刘耿一边翻着资料，一边示意本睿带人进去认尸。
本睿这次真的哭了。
这个李荣和郑若雁成亲不足半月，李荣父母均在几年前身故，李荣只是一个读书人，好在有些家底，所以没什么赖以生存的活计也能过日子。
郑若雁不同，郑若雁是县里的富户之女，不说大家闺秀也是个小家碧玉了，配李荣这个读书人算是绰绰有余。
“死者家属已经确认了，头颅确实是郑若雁的。”本睿赶来回禀：“郑氏的母亲确认的，她的女儿左右耳各有两个耳洞。”
刘耿点点头，又问道：“李荣连一个近亲都没有了吗？”
“原是有的，不过他父母死后就渐渐疏远了往来，如今五服内的亲戚都不在本县了。”
“如此，”刘耿将手中户籍册放下：“看来这个李荣不太受人待见啊。”
刘耿瞟了一眼本睿的神色，见本睿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这，下官就不太清楚了，恐怕要走访一下四邻才知了。”
“那此事就麻烦明府细查了，关于这个李荣和郑氏的一切人际往来，尽可能详细。”
“是是是，下官这就去查问！”虽然要付出点体力精力，但总比对着焦尸要好受多了。
“新婚才不到半月……新妇的身体还不见了，只留下一个头颅，这案子好奇怪啊。”第二愔一边在醋泼过的炭盆上跳来跳去，一边对刘耿说道。
“这么看凶手是针对郑氏的，不然为何杀了人还要砍下她的头？可是一般仇杀都会拿走头颅，为什么这个凶手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刘耿看着小鸟一样欢腾的第二愔，目光随着她的脚步而跳跃。
第二愔摇摇头表示不知：“看来也要好好查查郑氏的资料，可是一个闺门女子，能与什么人结下深仇大恨呢？”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秋天的夜晚天空很清朗。
天上的星子像摔得粉碎的琉璃盘，在一片黑暗里也能熠熠生辉。
有的光亮强一些，有的光亮弱一些，可它们都是遥不可及的星星，似乎永远不会坠落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