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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名有姓的人就好找多了，这个名唤王应思的男子被带到县衙问话的时候脸上完全没有意外的表情。
他很镇定，似乎已经料到他即将面对什么。
“堂下可是凌县王应思……”
“人是我杀的。”
本睿的问句都还没落下尾音，王应思就一脸平静地承认了自己杀死李荣以及郑氏还放火烧屋的事情。
本睿准备好要问的一大堆问题都噎在喉间，两眼茫然地看向一旁的刘耿。
“行，说说吧，杀人过程。”刘耿倒是挺淡定，整了整衣摆就像是要准备好好听故事的架势。
“小人爱慕雁娘许久，可她却宁愿嫁给那个处处留情的男人也不愿意回头看我一眼，我实在是气急了。”
王应思这话应该是准备了许久的，他的叙述一直都十分平静，甚至在说到杀死两人然后点火就走的情节时也十分坦然，就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你说你一直躲在夹壁墙内等他们两人回来？”刘耿问道。
“是的。”
“你的凶器呢？”
“行凶之后就把匕首扔进河里了。”王应思回答得毫无纰漏。
“你怎么点的火？”
“我找了干草铺在尸体上再点火，等火完全引燃后就离开。”
“案发现场确实有未烧尽的干草，可要把人烧成那个样子，你这点助燃物是不够的。”
王应思显然没想到刘耿就纠结这么小的问题，皱了皱眉又说道：“小人还浇了油。”
“什么油？”
“灯……灯油。”王应思的眉尾跳了跳。
“灯油可不便宜，我查过你家的资料，你家清贫，拿得出那么多灯油来吗？”
“小人从很早之前就开始收集了，所以拿得出来。”
“很早以前，多早？”刘耿又问。
“大概半年前。”
“行，那就算半年前郑氏还未嫁给李荣之前你就已经起了杀心，按照普通人家的供例，就算你家一天用半盏灯油吧，你偷偷匀出来小半合，半年的时间能匀出来多少？只怕还没有一斛吧？”懒人听书 nren9.
“小人，小人还用了桐油。”王应思见刘耿死抓着这个问题不放，头上都冒出细汗了。
“桐油？”刘耿笑了一下：“那你还真有钱啊，用得起桐油了，还那么小心翼翼的收集灯油做什么？”
“小人只是以防万一，什么都备上一点，才能确保火烧起来。”
“如此。”刘耿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不打算纠结这个问题了：“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你只要能回答出这个问题，那你就是凶手。”
王应思抬起头来，那是一张朴实的庄稼汉子的脸庞，他的身材壮实，皮肤有些黑，衬得那眸子越发明亮。
只是那眼神里有期待还是焦虑，还是最深刻的平静，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了。
“你说你是在屋中杀死两人的，那屋中只有郑氏的头颅，郑氏的尸身哪里去了？”刘耿看着王应思的眼珠子左右乱转，过了半晌，他才缓缓开口：“总之人是我杀的，郑氏身材矮小，要带走对我而言并不难，但她的身体去哪里了，这是属于我的秘密，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你爱慕郑氏，完全可以带走一个全尸，为何却独独不要她的头颅？”刘耿的问题问完了，但第二愔还有问题。
王应思苦笑了一下，神色有些颓然：“我是爱慕她，可我也厌恶她，我不想看到她那张对着我总是毫无表情的脸，但我又不想空手而归，我总是要得到些什么的，所以带走了她的身子。”
第二愔皱了皱眉，她这解释可以说得通，一个杀人犯的想法肯定是与常人不同的：“你把她的尸身藏着也没用，不如告诉我，我念你一片痴心，在你被行刑后说不定可以劝服郑家人将你们合葬，让你们在阴间也好做个伴。”
王应思转头看向第二愔，眼神里带着些微的不可置信，他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郑家人不会同意的……她在哪儿只有我知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也算拥有她了。”
说罢，王应思笑了笑，那眼神决然而又炽烈，是在告诉第二愔，他是不会说出这个独属于他的秘密的。
这招也不管用，第二愔转头看了刘耿一眼，只见刘耿正在十分认真地看着王应思，似乎想把这个人看穿了似的。
“如此，就请明府将此人收押吧。”刘耿对本睿说道：“我会派人仔细找遍他的住所包括经常活动的地方，如果找到了尸体，就可以给他定罪。”
“那如果找不到呢？”本睿忍不住插了一句嘴，难不成还要关这个王应思一辈子不成？
“如果找不到，就将他放了。”刘耿用余光轻轻瞥了王应思一眼：“一个不是凶手的人来认凶手，要么就是想出风头想得发了疯，要么就是为了保护真正的凶手。”
“王应思，某只能说你的出现真是及时，你那些漏洞百出的解释反而告诉了我真正凶手的存在。”刘耿的笑容有些残忍：“如果我是你，那就会尽可能远走他乡，搞成个畏罪潜逃来得还妥当些，至少不会暴露自己要保护的人。”
王应思看着刘耿你略带轻蔑的笑容，忽然发了疯一般扑向前去：“是我！就是我！人是我杀的！我都认了！”
“有人认罪不就可以了吗？你们官府有个交代不就行了吗？何必要折腾那么多事？！就不能……就不能放过我们吗？！”
刘耿原本已经离开了，听到王应思这话又侧过头来，他的侧脸隐在一片暗色的光里，只有眼珠子在发着清泉一样的流光：“交代？给谁的交代？”
“我想你弄错了，官府缉凶、明正典刑所给出的交代不是面向所有百姓，百姓是要心安没错，可我们真正要交代的，是对死者，对死者的家属，甚至是对那个真凶。”
“将你抓了砍了头就完事了吗？”刘耿又笑了一下：“你自己是觉得伟大了、奉献了，可你有没有想过，死者要你这种‘奉献’么？凶手要你这种‘奉献’么？为死者流泪悲痛的亲友需要你这种‘奉献’么？”
“你这样的人存在，只是妨碍大辟清明、阻碍公理正义而已，要是我应了你的意‘放过’了你，那我自己也成了帮凶。”刘耿转过头，第二愔便继续推他离开。
“你的这种‘伟大奉献’，在我看来，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