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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第二愔，也足足有四年未回过家了。
她是长信宫的亲卫，年节时不是陪在太后身边参加宴饮，就是在宫门外值守。
无论是热闹的宴会还是寂静的宫墙，都让第二愔生出一种此生此时虚空飘渺的错觉。
静夜里听着外城传来的一阵阵响彻天明的爆竹声，第二愔也会跟着默默许下心愿，祈祷家人平安喜乐、万事顺遂。
这是她这四年来每逢年关唯一一个觉得自己在过年的时刻了。
现在不一样了。
“父亲、母亲、二嫂、三嫂、攸宁、嘉卉……小七回家了。”第二愔咧嘴笑得眼睛都弯成一轮新月，就是为了不让眼里的热泪夺眶而出。
第二愔幼时在济阳住的时间其实并不长，可无论是上都还是陈留，只要有家人的地方，就是家。
这一家人原本是想毫无顾忌的大哭大笑一场的，可碍于现场还有一个碍事的“外人”，大家也只能恪守礼仪。
连王攸宁和王嘉卉都没有闹腾，看来是接受了一番颇为严格的精神洗礼了。
第二愔见大家都这么拘束，自然只能充当其中的调节剂了。
她过去推起刘耿凑在一家人中间：“别站门口了，我们还是进去吧。”
“是是，有什么进屋再说。”周氏乃名门之女，修养礼仪堪比王室公主，可见到多年未见的幺女，还是难免激动。
一家人进了屋，后面马车里的各种礼物才被刘耿的近卫抬进去。
王攸宁看这架势：“小姑，你在大王身边颇受宠啊……”
“你这小子，什么叫‘颇受宠’，大王御下一向十分……亲切。”第二愔看王攸宁还是一副鬼机灵的样子，可举止间倒比之前成熟稳重多了，心中也是颇为欣慰。
看来二哥的离开没有让他颓唐无措，反而让他成长了不少。
至于小娘子嘉卉，还是那般粉雕玉琢的讨喜模样，一双圆圆的眼睛似嵌了星星，她穿着一身粉色的袄裙，双髻上挂着小铃铛，说是人见人爱也不为过了。
第二愔摸了摸嘉卉的脸，明明是软糯的触感，第二愔却忽地垂下一滴泪来。
“小姑姑怎么哭了？”
“啊？没有，那是冻得。”第二愔抱起王嘉卉，“好冷啊好冷啊，咱们进屋吧。”
刘耿早就端坐于堂上，位于主家的左下手，他和王宗毓以前在军营里可是上下级的关系，若说范璆鸣是他才学方面的老师，那王宗毓就算是他在武学及战场上的老师了。
“国公身体安否？”刘耿看王宗毓仍旧是一脸英武的模样，不过鬓发和胡须都白了不少，一时间竟然生出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得圣上眷顾，这几年安居一隅，比在朝堂之上可要安好多了。”王宗毓看着这个好似变了些又好似没什么变化的年轻人，瞥了刚刚抱着王嘉卉进屋的第二愔一眼，含笑问道：“大王如今已是一国之主，精气神倒比之前好多了。”
“正如国公所言，远离朝堂，身心都能安稳一些。”刘耿叉着手，恭敬地答道。
王宗毓其实是非常喜欢刘耿的，他在一干皇家子弟中虽然年纪最小，如今又不良于行，可当初他在军营那副刻苦严谨的模样，好似还是昨日一般鲜明。绝世唐门 .jueshitangn.info
还是可惜了。
“我家女儿没有给大王添麻烦吧？”王宗毓其实早就想问这句话了，第二愔的事情他这个做阿耶的当然不可能完全不知晓，之前在蔚县差点丢了命了事他家四郎也在事后写信告知了，虽然已经无恙，但还是吓了他们夫妻俩老大一跳。
不过四郎信中也提及了刘耿和小七之间的一些事，倒是让他颇为……疑虑。
现在再看这满院子的礼物，什么大王待一个亲卫会如此好？还跟着她回来过年？
刘耿怕不是有别的想法吧……王宗毓也不得不往那方面想了。
“是我经常麻烦到她才对。”刘耿说这句话的时候微微低垂了眼睫，他面色如玉，却给人一种羞赧之感，这下王宗毓真是心里一咯噔。
他转头看了坐在一旁的妻子，只见周氏倒是气定神闲、笑容莞尔，还是看不出半点情绪破绽。
他这个夫人啊，永远都比他自己要厉害。
快要过年了，二嫂卢氏和三嫂吴氏都忙着筹备年节的大小事宜，第二愔见父母和刘耿正在谈话，便也打算去后头帮帮自家嫂嫂的忙去。
“小七，”第二愔刚想走，母亲周氏就喊住了自己：“过来给为娘的好好看看。”
母亲如此说，第二愔自然不能走，她将嘉卉交给了攸宁，便缓步走上前。
“儿给父亲母亲请安。”第二愔跪下，给王氏夫妻正式地行了一个稽首大礼。
礼毕后，周氏才忙招呼了第二愔来自己跟前，她抚了抚第二愔的鬓发，笑容温软：“还是得大王的庇佑，你这张脸啊可算比以前白净多了。”
第二愔还以为周氏会说什么呢，结果还是一本正经地调侃了自己一把，第二愔默默垂头低声说道：“阿娘莫闹。”
“怎的？还害羞了不成。”周氏说罢还看了王宗毓一眼：“小七真是长大了，都知道害羞了。”
王宗毓看着自己妻子的表情，就知道她这是有计要施呢，立马配合地点了点头：“是啊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啊……”
王宗毓不咸不淡地附和了一句，因为他也摸不清周氏想干嘛，想打配合也打不出手啊。
“我们小七可半点不输上都那些世家贵女，你说是也不是？”周氏这话虽问的是王宗毓，眼睛却瞥向了刘耿的方向。
刘耿只觉得自己心中一颤，下意识地点起头来。
“自然，我家小七能文能武，可不比一般娘子。”王宗毓看着周氏滑过一缕流光的美眸，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小七也长大了，光咱们陈留就有不少世家娘子向妾打听小七的事了，小七也不能一直这么干耗着，这次回家就从中挑选一番，择个最好的良婿嫁了吧！”
周香芝这一句话，差点让在场的三人齐齐栽倒。
第二愔连忙扯着自己母亲的衣袖打晃：“娘亲莫说笑了，儿还不想嫁。”
“怎么就说笑了，”周氏竟然从袖囊里拿了个卷轴出来，一打开全是年轻子弟一张张英武的面孔，旁边写着他们各自详细的身家背景：“你看，阿娘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已经选过一轮了，都是阿娘看着不错的，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第二愔只觉得脑子嗡嗡直响，好不容易回趟家，可一点也不是她怀念的感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