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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按规矩是要守岁的，不过孩子们通常过了子时就会被哄回去睡觉了。
子时更鼓敲响，王家子弟们便纷纷上前来向王宗毓和周氏磕头行礼，顺带要说些“福寿安康”的吉祥话。
周氏给孩子们准备了小金饰算是个彩头，不过第二愔就没那个份儿了：“你都快做人家媳妇的人了，不是小孩子了，我就不给你了，想要自己跟别人讨去。”
第二愔的脸皮已经修炼得够厚了，可还是禁不住自己母亲的调侃。
除夕之夜很多人都是长夜不眠的，年轻人们烧着家里的旧扫帚、旧鞋子还有长竹子，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刘耿向来不喜欢吵闹，可此时他却觉得吵闹其实也可以很动听。
那些吵闹声欢乐声离他如此之近，近得仿佛可以将孤独全部寄托。
第二愔静静地在一旁看了刘耿一会儿，才终于下定决心走了出去：“大王新年快乐，愿大王如日之升，如月之恒。”
她的祝福里包含了他的名字。
“呐，我已经向您拜年问安了，你是不是该给我个彩头回礼什么的啊？”第二愔背着手，一看就是身后藏着东西。
刘耿装作不知：“我又不是你的长辈。”
“可你是我的上司啊。”
刘耿点了点头：“说的也有那么几分道理，可我的礼我已经送了。”
第二愔眯了眯眼：“你说的不会是那幅画吧？”
“正是。”
“这算什么礼物啊？”
“我自己啊。”
“哦……嗯？！”第二愔看刘耿一本正经的样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人的脸皮当真十分之厚。
第二愔还在窃喜并且感叹以及娇羞之际，眼前的身影一下就变高了。
第二愔这下是真的惊住了，她瞪着双眼微微张着嘴，若不是一把捂住嘴她估计都要惊呼出声。
刘耿站起来了，并且朝自己一步一步走来。
他走得并不快，却异常坚定。
在第二愔眼里，他走得每一步都像穿过一层层星云，携带着最璀璨的星光来到自己身边。
她有些恍惚了。
“这才是我想送你的礼物，我想亲自走到你面前来，你能……接受我吗？”刘耿如是说道。
第二愔只觉得眼前的黑漆漆的夜空都被照亮了，不，比白天还亮，每一粒雪花都带着金色的光芒，落在刘耿的发梢肩头，连他的睫毛上都是让人眩晕的光彩。
别看刘耿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其实他此刻也紧张得不行，心跳快得他的胸口处都在隐隐发疼。懒人听书 nren9.
他见第二愔一直盯着自己发呆也不说话，拉着她的袖子晃了晃：“你说话呀。”
“我……我我我，你你什么时候……”第二愔一把拉住刘耿拽着自己袖子的手，情不自禁地紧紧握着。
“也没有多久，想给你一个惊喜来着，也只有这样，我才能配得上你。”刘耿回握住她的手，热度渐渐以两人的掌心为起点散发开来。
第二愔想出声骂他两句，可声音还没发出来，眼泪就先下来了。
刘耿可没料到这一出，立马就慌了：“怎的还哭了？我说错话了？都是我的错……”
无论如何先道歉再说，刘耿一边替第二愔擦眼泪，一边低声道歉。
“说什么浑话呢！”第二愔一头栽进刘耿的臂弯里，两手顺势就抱住了他：“笨蛋！”
“我是高兴的……”第二愔把鼻涕眼泪全蹭在刘耿的衣服上，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就算你一辈子都站不起来又怎样，我，第二愔，就是要你！”
说完这豪迈的一番话，第二愔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沸水里烫过一遍似的，肉眼可见的冒着热气。
刘耿松了一口气，他看着远处靡丽的万家灯火，第一次觉得，此生为人，是如此幸运。
“以后也许会很难。”刘耿拥着渐渐停止啜泣的第二愔，低声说道。
“但我活在现在。”第二愔不是那种走一步想三步的性格，她始终觉得眼前的人就是最好的人，自己做过的选择就是最好的选择，此时亦然：“难就难了，起码有我陪着你，不会那么孤单吧。”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都不是那么害怕了。”
第二愔这才从刘耿的怀中离开，她瞥了刘耿一眼，一脸的狐疑：“你也会害怕的？”
“当然了，我也是人。”刘耿拂去第二愔肩上刚落的残雪：“其实我一直都很害怕，从前害怕寂寞，害怕那高高的宫墙，害怕血肉横飞的战场……害怕有很多事我做不到。”
“后来我又害怕判错案子，冤枉了好人，放过了坏人，我害怕自己不能做到完全的公平公正，不夹杂私人感情和主观意识……我害怕自己的心也会迷失，所以更害怕自己手中所掌握的权力。”
“现在我也害怕，害怕失去。”刘耿笑了一下，冬夜的梅花好像都在这一瞬间绽放了：“害怕失去亲人、失去朋友……失去你。”
“谢谢你陪我。”
第二愔听他说完这些，早前那些让自己头昏脑涨的情绪现在已经平静了很多，她轻轻牵过刘耿的手：“不客气，咱们彼此彼此。”
“对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还没给我？”刘耿该说的都说了，心情放松了不少，已然又恢复了之前那般状态。
“你怎么知道……算了，你一向就什么都知道。”第二愔从袖囊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香囊来，刘耿一闻就闻到了，是桂花的甜香，这时节……
刘耿此时才会想起来，第二愔在秋社那几天晒过桂花来着，只不过后面就没有下文了，刘耿自己都渐渐淡忘了这桩事。
“原来你那时候晒桂花就是为了做这个？”
“嗯，本来是想重阳礼给你的……但是……就是费事了些。”第二愔已经重做过好几个了，就眼前这个已经算是一堆瞧不出什么形态的东西里唯一成形的一个，怎么也要当新年礼送出去！
刘耿看着那宝蓝色的香囊，上面用白线绣了图案，银线勾边，配色倒是挺素雅的。
“这背面是个‘安’字我还可以理解，可这正面绣只白鸡是什么意思？吉祥的寓意？”刘耿十分真诚的发出了疑问。
半晌后第二愔还没回答，他这才抬头看了看第二愔的神色，只见她十分勉强地笑了一下，指了指刘耿手上展翅高飞的“白鸡”：“那不是鸡……是只鹤。”